第一次在这梅林之中抚琴。夜间风声细微的吹响在耳边,我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长裙,婉婉而从,露出颖细白皙的玉指,玉指轻扬,抚上琴弦,凝气深思,琴声己悄悄的顺着我指尖扬起,琴声悠扬,潺潺铮铮,有些委婉却又带着些许刚毅。我自小喜欢瑶琴,自从五岁离京后,我就压抑自己在清醒之时决不碰那瑶琴。从那时起我便久而久之有了一种习惯,习惯竟是在下雪之时梅花盛开之夜抚琴饮酒舞剑,而后便是酩酊大醉一场,醒来时己是一年春,寒冷,悲伤,痛苦,绝望,都将成为过去。“妙,妙,妙,没想到姑娘的琴艺如此高深,今日算是我有耳福了。”
一丝掌声响在我落音之时,我转眸望去,从林间走出一个翩翩公子,深蓝色绸衣,朗眉星目,面容俊美,还带着那激赏的微笑,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语的皇族华贵之感。他步履轻便,想必那身上的伤己然痊愈,这样一细看,除去那晚初见时的狼狈,他真的是无可挑剔。我微微起了身至席间,临桌坐下,淡淡的朝他笑笑,“太子来得有些迟了,今日一曲己毕。”
他依旧含笑,顺着我的身边坐下,声音柔和,“难道姑娘不愿弹奏第二曲了么?”
“我素来不为同一人弹奏第二曲。”
我微微从他身上抽离了眸光。“那也罢,虽然一曲我只闻半曲,但凭这半曲也足以让我怀念一生。”
他深深看着我,眸底有藏着有些沉的晦暗光影,唇边却依旧勾着轻松微笑。不太习惯他这种眸光,我微微垂了眸,将手中的酒杯向他的面前推了推,匆匆的转了话题,“今晚摆下酒菜就当作是我替太子饯行。”
他接过我送来的酒闻了一下,清香占据了他的鼻间,看到他如此陶醉的样子,我开了口相问:“如何?”
他微笑轻茗一口酒道:“酒味淡而不清,纯而不烈,香味在口中久久不化,应当是三十年以上的陈酿。”
“不愧是北漠太子,竟然连这酒的年份也能品得出,你就没有尝出这酒里还有另外一种味道?”
我带着异样的笑意看着他。他嘴角上扬,现出愉悦之情,半眯起眼,犀眸盯着我,“你不会在这酒里面动手脚的,这一点我太放心了。”
我微微敛收了唇边的笑,眸光偏见一丝寒意,“一个人被逼至绝境的时候,我想应当什么事情都会做得出来。”
他亦是目不转睛地锁视着我,嘴角的浅浅笑意微微退去,似在回思我的话。片刻之后,终是放大那对犀眸,淡泛出笑,纯粹的不惹杂思的笑容,“你这女人的心思有时候确实让我害怕,可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看着你走向绝境的,因为我舍不得,而且我傲恒说话算数,你陪我一夜,我还你一命,至于答应你的解药,我也会拱手奉上。”
我也舒意的笑笑,“听太子这么说,倒是我略显小人之心了,幸好今日没有因为头脑一发热,往这酒里投毒,要不然我也得下到黄泉去陪太子走一遭了。”
说罢,我便又起了身,提着壶,从他的面前微微端起他的空杯,替他满酒。“相处己过数日了,能否告知我,你到底叫什么?”
这是记忆中他第三次问我的名字。这一次也没有必要向他隐瞒自己的名字了,只是一个名字而己,名字与身份玄乎可就远了。“华蝶衣。”
我将名字一字不落的出口,抬手将己添满酒的酒杯,轻轻的递向他。可他却在此时有了一丝愣忡,却瞬间即逝,伸出手接住我那杯轻轻送来的酒。就在我的手即离杯时,他倏地扣住我的手指,力道温和,聚然间与我指指交夹,可酒杯依然在我的手中,如若我快速松手,酒杯必然碎于地。可他手指的触及感,让我不适,我心上一紧,顾不得手中酒杯会碎于地,想要收回手,而他的手指却更近了一步,将我的手指紧紧环扣着,不露缝隙,两只手共握一杯,酒杯微倾斜,几滴酒轻洒于我的食指上。我紧蹙眉,用力抽回手,可他扣紧,丝毫不让,轻低头,喝下杯中那纯而不烈的酒,杯己见底。他笑着松开了手,“蝶衣,好美的名字!内刚外柔,平静淡然,这样的女子在我们北漠国极其少有,与我回北漠,我许你太子妃之位。”
我暗压住心里的情绪变化,泰然自处的收回手重回位子,当做刚才的事没有发生,纵然心里恼却极力让自己不形于色,紧抿唇畔逸出不屑的声音。“太子抬爱了,我是战国人,我的家在战国,以我的身份又何德何能做太子的太子妃。”
他定定的看向我,方才眼眸深处的那丝漫不经心,在对上我的眸光那一瞬间骤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逝的寒意,一刻之间没有说话,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落杯于桌面。似乎我与他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此时就连空气中,仿佛都带了一丝紧绷。我微微辙了眸,不想再多加注意他,见他空杯在前,我只能再次起身为他斟酒。而他的声音也在我欲要斟酒时响起,“你不与我回北漠,是为了你的情郞,还是为了你没有完成的任务,如若毁掉粮草是你的任务,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我带你回北漠,你应当知道毁掉粮草的后果,回到北漠,你就不必因此躲躲藏藏过一辈子。”
手上一丝轻微的颤抖而过,我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垂下羽睫,继续手中的动作,声音依旧平静如初,“太子好意,我心领了,我乃一介女婢,不值得太子为我冒险,再说了,太子与我不过数日之交,将我带回北漠,你就不怕我是战国派去的奸细?”
再抬眼时,他眼中的亮光已经寻不到了,眸中重又只余一片深静幽邃的暗黑,似是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就算如此,那我也不怕,我们北漠能人万千还敌不过你一介女婢,你们中原不是一句话说得好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放下手中的酒壶,瞅着他的眼光越来越火热,内心有些慌乱起来,心念一转,就想往后退去。因为被他两眼盯得死死的,我脚下的动作也不敢太大,脚下微微向后轻移着。他唇边突然一笑,似乎己然发现了我脚下的动作,他也微微起身,向我轻移着靠近。随着他的紧逼,我的内心更加慌乱起来,脚下一乱,结果被拖地的长裙给绊住。微微踉跄一下,脚还没立稳,人就往后栽去,心中一声惊呼,还未脱口而出,腰间一股力道扣住,惊后余悸,睁大眼看着抱我入怀的傲恒,他半含着笑,眸色更见火热。我无奈之下,身体己失去了平衡,现下也只能抓着他的衣袖,想要支撑着站起身,却没想到,双脚瞬间离地,整个人己全全落在他的怀里。我欲要挣扎,他力气之大,将我牢牢抱着,一个天玄地转,哐啷一声,桌面美酒佳肴己碎于一地,而我也让他压至冰冷的桌面之上。我忙支起身,才半抬起,他便覆身而来,已将我困在桌面与他的胸膛之间。我心中一阵暗恨,警声道:“太子今日说的话不会就不作数了吧。”
他闻声笑起来,声音又沉了几分,魅惑似地轻柔道:“放眼万里,哪个女人不是对我献媚,投怀送抱,唯独单单只有你,如此不屑本太子的心意,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他突然伸出手,在我挣扎欲要从他的身下脱离之时,再一次紧紧的箍住我的腰,我全身一颤,心急如焚的喝斥道:“太子请自重。”
“如若今日我的话不再作数,对你用强,这一生你可会恨我?”
他略有些邪佞地一笑,威胁且带轻柔的声音落在我的耳中。“太子言出必行,我不想太子枉做小人。”
我故作平静,却依旧在他身下不停的挣扎,想要极快的脱离虎口。也许是我的话不小心的激怒了他,他的唇边敛了笑,眸中的灼热感越来越浓烈,“也许只有这样,你才肯与我回北漠。”
突然一只大手扣住我在拼命挣扎的手腕,向上置于头顶。我内心一颤,由于手上的束缚令我更加想要挣扎脱困,因挣扎衣衫也凌乱开来,露出了肩。他一个大力之下,我己无力动弹,想要大声喊叫之时,就被他顺势而上的吻堵住了话语,任我怎样扭头也避不开他的需索。如水的发丝早已在洒在桌面凌乱不堪,窒息感逼近,薄汗早己沁身,被他压制着的身躯始终挣脱不了。好不容易挣扎着将手抬起,欲要往他的脸上甩去,可终是半途而废,反手被他扣住手腕,依旧想要挣开,却敌不过他手上的力度。“不要……”我惊呼出声,可任我怎么反抗,他依旧不放开。我己力气抽尽,在他下一个动作欲要进行时,我心头猛的一颤,情不自禁在此刻想起那个男人,而此刻,我无力的自唇边唤出他的名字,“战天齐……”随着我这一唤,傲恒猛的松开了我的唇,面容上布满了狡狞,瞬间加大手中力道,厉声道:“你终于敢承认了!”
我喘着大气,看着他眸中的寒光,我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在惊慌无助之下叫出了战天齐的名字。我看着他眸中的火焰越来越烈,细想他的话,他是何意?难道他早己知我的身份,我狠狠的咬上了牙,“你到底什么意思?”
只见他唇角浅浅勾起,额头虽有汗水翻转着,可依旧气息淡而平稳,“华蝶衣,你终于承认了,战天齐的女人不好做吧,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了,你既然可以以一人之力阻拦战天齐身边的人,继而因战天齐的突然到访,你心急如焚,试想,如若到访的人是个普通人,你又何必紧张,战天齐从未向外公布我己逃脱的消息,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粘贴我的画像,所以这边疆的百姓几乎没有一人能一眼识出我的身份,你便可随意将我做为你家中的奴仆,可你却冒此风险向我躲入你的浴桶之中,因为你知道我会龟息功,这样才能瞒过战天齐,而后你又开始对战天齐的军营动了心思,当然,在我知道你对军营粮草动了心思的时候,我心中对你身份的怀疑有了变化,有一点是我想不通的,你既然是战天齐的女人,那为何要打他军中粮草的主意,难道是你并不爱他,可今日你又在这般情形之下,你竟然第一个唤他的名字,为什么?”
说罢,他一记拳头狠狠的落在我的耳边,接着五指收紧,抓着床单仿佛恨不得在揉碎一般。他眸中的笑意己转为冷笑与痛意,仇人的女人他又岂会碰,也许这是一个脱困的机会。“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没必要再瞒你,是,我是齐王妃,你手下要抓的人也应该是我,而不是灵馨,你今日这般对我不就是想逼我道出真实身份么?现在你如愿了,至于我的动机是什么?你不必知道,因为于你没有任何的影响,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请你放开我。”
我坦然自若,毫不畏惧的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眸光冷凛,太多的思绪在眸中流转,在他臂力渐弱之时,我欲要推开他逃离,可还未来得及,就让他将我的手紧紧的按住,我丝毫动弹不得。他冷笑泛起,臂膀之上瞬间一道力道而来,我皎洁的玉臂破衣呈现在他的面前,他冷眸带着痛意的停留在我什么也没有的玉臂之上,我非完壁之身。接着他冷唳咬牙一字一句溢出薄唇,“我不管你曾是谁的女人,就算是战天齐的女人,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今晚我要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