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儿看了她一眼,说道:“还能怎么着?听说梅夫人那天把她叫了去,让她一则对二爷好点儿,二则是尽快给二房怀个嫡子。所以昨儿个二奶奶在房里备了酒菜,打算给二爷赔不是的,顺便留他在房里过夜。可是莫姨娘忽然说肚子疼,二爷又立马去后院儿了。倒把二奶奶气了个半死。”
琉璃笑了下,琢磨着,梅氏应该不会突然在这个时候跟何毓华说这些的,这多半是定北王背后的意思,果然天底下的公婆都一样,生不出来孩子都是儿媳妇的错。不过琉璃可没半点同情何毓华的意思,她要利用的也正是定北王的这一点呢。 “听你这么说,这莫姨娘究竟是真肚子疼还是假肚子疼?”
她问道。 蕊儿道:“不知道真假,咱们可没往二房后院里插人。不过听说,二爷过去了之后,莫姨娘肚子就不疼了。二奶奶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今儿个还让人去了莫姨娘屋里撒气儿呢,不过也没怎么着,找茬砸了几个瓶子就出来了。”
琉璃点点头,说道:“再让人盯着二房,盯紧点儿,二奶奶但凡有什么事情扯上莫姨娘的来回我。”
然后拿起案上皇历来看了看,又道:“今儿个十二,我忙完这几日也就是二十上下,你去打听那些日子二爷的行踪。”
蕊儿知道她这是要从如意那方面下手了,于是点头道:“我这就吩咐下去。”
说着又还是停了步,说道:“这里还有咱们后院儿里的事。冰凌来回话说,含雪把她带回去后到如今,并没有什么行动,也没有过于问她什么事情。至于凝霜,似乎仍在想法子靠近将军。”
琉璃听得后面这话便皱起眉来,虽然祈允灏并不曾有亲近她们的心思,可凝霜这般死缠烂打也着实让人烦,总得想个办法绝了她这番心思才好。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妙计,又想起蕊儿方才还说到含雪,于是道:“含雪不问冰凌什么,不过也是在观察她罢了。让冰凌小心些,尽快取得她信任。”
接下来便没有别的事了。 方才瞅皇历的时候琉璃便看到了腊月廿七这日上画了圈,这是叶夫人的祭日,也是祈允灏的生日,日子眼瞅着就要到了,晌午范云来回年底筹备的一些事宜时,琉璃便顺口提了下这个事。范云沉吟了片刻,说道:“奶奶是要去上坟么?”
琉璃点头:“自然。将军每年不是也去上坟么?”
范云顿了顿,没有话了,点头下去办理不提。 年底琐碎事多,一天很快就过了。下晌季小全与赖五便就拉着四牛车的猪羊瓜菜上王府来了。琉璃因为知道定北王府除了初一以外都是各自小厨房开饭,想着正月里来客多,少不了要留饭的,于是便让赖五多拉了些肉食上来。东郊庄子上又有自己开挖的一口大鱼塘,于是鲜鱼河蚌什么的也弄来了几筐。 琉璃让季小全算了庄子里佃农们的工钱下去,然后给庄子上她自己的下人发了每人二十两银子份例的赏钱,赖五作为管事,份例是五十两。 算完之后自然又还要问问庄子里的情况及赖五个人的感受。赖五捧着五十两银子笑得合不拢嘴,拍胸脯保证下年一定努力提高庄子的收入。琉璃微笑打量他们,半年没见,赖五越见黑壮了,冯春儿也丰腴了些,打扮很是利落,已然摆脱当年花枝招展的模样了,成了地道的一个庄头娘子。 琉璃又让蕊儿赏了冯春儿几尺布头,让他们回去了。 季小全则被留了下来。 琉璃先问他:“田庄的事情有眉目了没有?”
季小全俯身道:“倒是打听到了两处,一处也是东郊,比奶奶现在的庄子略小个两三成,地头是好的,十分当阳,还有现成的几处房屋,价钱是九万两银子。还有一处是在南郊,地方只有东郊的一半大,朝向及地势比东郊还好,因为南郊临近官仓,历年来都是收粮的首选之地,所以价钱倒比东郊还要贵上一万两,得一共十万两银。”
“十万两?”
琉璃皱了眉头,要购当然就选好的地儿购,可别说十万两,她眼下是连五万两银都拿不出来啊。 “那像老庙胡同那样的铺子,盘一个下来得多少钱?”
她问。 季小全想了想,说道:“如果光盘现成的店面的话,不带货三五千两就够了。每月租金也就是三百到四百两银子之间。不过依小的之见,盘铺子倒不如整个儿地买下来,虽然头笔资金砸的会比较多,但是类似于老庙胡同那样的地段,如果经营得善,砸个一两万两银子下去,估摸着顶多三年就能回本,而且产业还是自己的,便是尽租出去一年也有几千两银子,长期算下来总不会亏的。”
琉璃点点头,一两万的银子她倒是还勉强拿得出来。虽然盈利少些,好歹也是项进帐。沉吟了片刻,于是说道:“若是买间这样的铺子下来,经营却也有问题,究竟做什么合适?”
季小全说道:“老庙胡同距离京畿几处衙门很近,附近大宅子也挺多,做绸缎及茶叶买卖都行。如果是城北桂花胡同,也跟老庙胡同差不多,不过附近住的多是富商与高官,较适合经营酒肆茶馆一类。还有几处胡同位置都不错,也都需要因地制宜制订方略。”
琉璃接过蕊儿递来的参茶,说道:“桂花胡同可以考虑。地处城北,距离王府也不过四条街,照应起来方便。你从今儿起,就不必回庄子里去了,就往桂花胡同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铺子门面,但凡是地头好的,卖价两万两以内的我都可以考虑。”
季小全颌首:“小的谨遵奶奶吩咐。”
琉璃看了眼蕊儿,又扬唇与他道:“这半年辛苦你了,除了管事的五十两银份例,等铺子的事落实下来,你便调过去做大掌柜。”
所谓大掌柜便是内外帐进出的一把手,许多商户柜上的大掌柜都是自己的家人,极少交派给外人去做。琉璃的决定,不可谓不让人吃惊。 季小全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垂头下去:“小的恐怕,难以胜任。”
琉璃放了碗,说道:“如今红袖那间铺子贾福的俸银是一年二百两,我这里给你加一百五十两。就按你说的,头三年回本。头三年里如果回不了本,就从你年俸里扣,以五年为限,如果五年还盈不了利,那你就还是回庄子上去当管事,而你做管事每年一百两的份例也要扣回来补上这份损失,直到补齐为止。如果三年回本,以后每年给你递加二十两银子。如果两年回本,我给你每年递加五十两。如果五年内利润可以匀速增长,我还会往上加。”
她这么一番话说出来,别说蕊儿吃惊,就连季小全也忍不住露出了惊异之色,年俸与铺子盈利挂钩,多赚多得,少赚少得或不得,这就是上赶着把人往这条路上走哇!一年三百五十两的俸银加上有可能遂年递增的几十两,算下来用不着几年,他们也能算是小有家财的人了! 季小全暗地盘算了一下桂花胡同那带的状况,然后看向蕊儿。蕊儿两手紧握着,冲他点了点头。收到蕊儿的意见,季小全遂跪地道:“小的,谨遵奶奶的吩咐。”
琉璃扬了扬唇,说道:“这样一来,该花多少心思在经营上,也就不必我说了。另外还有一条丑话要说在前头,我既给你这么高的年俸,是不希望出现王二麻与李富贵那种事的,你明白?”
季小全凛然说道:“小的明白!小的定当以王二麻子二人为鉴!”
琉璃笑了笑,把参茶喝了。 如此一来,铺子赚钱也就等于他赚钱,有了这份动力,也就不怕他不卯足劲儿地做了。 季小全走后,蕊儿又怀着万分感激向琉璃表达了忐忑以及兴奋之情。琉璃却笑着指着月桂与海棠:“瞧见了没?你们俩要是能找个季小全这样能干的人,来日也会有大大的好处给你们的。”
月桂海棠红了脸,不再像从前那样扭涅,倒是面面相觑起来。 她们这一互看,琉璃倒突然想起忽略了一件事,算起来月桂海棠过了年便是十八了,也该是许人家的时候,虽说陪嫁丫头大多最后都成了通房,祈允灏实际上除了她以外也确是没有什么房里人,真要是收了她们,她也真不好在规矩上说他什么,可是就算她有这份大度的心,做侍妾对她们来说也不见得是好事。 何况,她是真心的不希望她们走上侍妾这条路。见了何府那么多姨娘的下场,琉璃当了她们这么多年的主子,怎么忍心看她们步那些人的后尘? 但是,这也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儿,该问的还是得问。坐了半日,便就唤了月桂海棠过来,问道:“年一过你们俩就十八了,有什么打算?想不想跟着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