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荣曦呆怔片刻,竟未想到两人会在此相遇,况且……父亲不是告知了太子了嘛,她怎的还在?挽玉见她不语,笑意盈盈道,“可是我扰了姑娘兴致?”
印荣曦回神,淡笑,“怎会。”
纵然心中尴尬,面上也要端着得体。挽玉款款走来,笑容依旧,“印姑娘好。”
印荣曦微愣,此时她怎会认得自己?前世她二人不过在她回京之时见过一面,还是两年后……挽玉似是察觉她的疑虑,道,“姑娘天姿国色,方才一路听了不少赞扬姑娘之言,也便记住了姑娘姓名。”
印荣曦颔首,故作不识道,“姑娘安好。敢问姑娘芳名。”
“挽玉姑娘!”
挽玉未答,不远处走来几人唤了她名。两人睎去,就见一行人款步姗姗朝此而来。开口之人是柳家姑娘,她复道,“挽玉姑娘好雅兴,家父班师回朝舟车劳顿怎不在家中侍候。”
挽玉父亲黎阳伯去年带兵抗衡南岳,屡战屡败,不到半年数十万大军溃败请和。挽玉侍女向前一步,挡在挽玉身前。几人不屑嗤笑,“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这……伐南岳者,六月蓄粮。只是……粮未尽……而人已归矣。”
若是无意之人听言,便以为这伐南岳之军,军力强盛,储备军粮还未食尽,便攻克敌军凯旋而归……然则相反。可怜无定河边骨……千万将士为保国之安邦,葬身沙场。竟没想到,他们用命护卫之人,却以兵败为趣谈,讥笑连连。印荣曦也是久战沙场之人,怎可任由几人肆意诽谤,“各位姑娘饱读诗书,让在下大开眼界,若是圣上派各位前去,凭这口灿莲花的本事,定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长我东灵威名。”
挽玉垂首捂唇轻笑。几人朝印荣曦看去,神色各异。为首女子上下打量,笑言,“印姑娘这裙裾绣花甚是别致,更衬姑娘面若桃花那!姑娘往花丛一站,什么蜂啊蝶啊的都会止不住围着姑娘打转那。”
说罢,几人对视一眼,执扇掩笑。印荣曦不怒不恼,笑容可掬,“姑娘真会打趣。唉,姑娘簪花甚美,只是这白玉仿形终不似鲜花好看。姑娘肤若凝脂若插朵鲜花,那定然艳冠群芳。”
此等‘硝烟战场’,印荣曦不便多待,欠身行礼便要离开。只是……她刚走到挽玉身侧,为首那女子向她走来,故作绊脚,用力一撞,她受力,朝挽玉撞去,亭内无遮拦,挽玉落入湖中。好个隔山打牛,一石二鸟!几人故作慌乱,惊叫出声,“你!你竟敢推挽玉姑娘下水!”
印荣曦冷睨她们一眼,扑入湖中。所幸莺时水暖,她不算太难受,费力托着挽玉往岸上游。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她不比前世整日混迹武场,身子娇弱没一会儿便喘气连连。她勉强撑着身子,未几,脚下一软坠入湖中。此等危难时刻,她脑中空白,身体也使不上力气。隐约间,她被人捞起,再次浮出水面,已被人抱在怀里。她抬眼瞧去,竟是张逾!只见张逾眉间紧蹙,怒目圆瞪,双唇一开一合似在说话。待她上了岸,缓回神,才听清了张逾言语。他说,“你这顽童,怎这般费事,轻易就能落水,教人好生担心……”印荣曦沉默不语,想到挽玉,她扭头朝湖中看去,就见一抹高大身影正抱着挽玉朝这边走来。那人玄色长袍,一身华衣全然湿透,额间青丝凌乱,颗颗水珠顺着眉梢滑落下来,本是最狼狈的模样,在他身上却显得异常邪魅,勾人心魂。印荣曦目不斜视,待他二人上岸,就见他怀中之人轻轻抬手覆上他那如玉面庞,喃喃低语,“殿下。”
殿下……楚王殿下……姜决……印荣曦收回视线,许是哀莫大于心死,她已然毫无痛觉。只是未料到再见他时竟是这般模样,有些难堪罢了。张逾见她呆愣,心中担忧,语气软了三分,“可是哪里不舒服?”
印荣曦退出他的怀抱摇头不语。守卫之人跪地请罪,“是我等办事不力,让两位贵人受苦了。”
张逾怒气未消,语气冷硬,“还不快备些毯褥来!”
守卫们连连称‘是’。影月褪下身上外衫为印荣曦披上,泪眼婆娑,“姑娘可吓死影月了!”
印荣曦朝她微微一笑。此时挽玉被姜决放下,两人容貌出众,同样的大方得体。印荣曦一旁瞧着,顿觉两人甚为般配。只是思绪未断,张逾便把她抱起,腾空一刹,她毫无留意,惊叫出声。张逾一脸严肃,嘴上念叨,“等他们送毯褥过来,黄花菜都凉透了!小爷带你回家!”
他出其不虞,令印荣曦瞠目结舌。男女授受不亲,她二人已然没了婚约,如此亲密,他倒无妨,印荣曦清誉尽毁。印荣曦蹙眉,朝他低语,“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张逾嘴角上扬,“小爷说你不能走就不能走!”
说罢,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抱她离开。印荣曦全然无心留意姜决,恼怒的朝张逾身上拧去。张逾忍着疼,咬牙切齿道,“印荣曦,你再掐别怪小爷不客气!”
印荣曦脸颊绯红,不是羞涩而是被众人瞧着甚为尴尬,“那你放我下来!只要你放我下来,自然就没人掐你!”
印荣曦使足了力气,张逾实在忍不住痛呼出声,但依旧不放手。两人就在一争一斗中上了马车。张逾揉了揉被她掐疼的胳膊。印荣曦脸色难看,抿唇沉默。“哎,你看你给小爷掐的!”
说罢,他撸开袖子,白皙的肌肤被拧的血红。印荣曦冷睨他一眼,“那是你活该!如今好了,被你一抱我怕是嫁不出去了!”
张逾脸色一顿,瞬间火气腾升,“你,你还敢说!你竟敢退小爷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