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刺史知道这是哪吗?”
苏应捷回头,冷冷看着方源道。 “苏刺史又知道这是什么吗?”
“继续拆,凑够三百贯为止!”
方源回应,冷声道。 他松开苏应捷的肩膀,漠视对方的威胁。 身边的保安立即向苏府走去,将命令传达给赖英喆他们。 “你!!”
苏应捷为之气结。 他指着方源,气得说不出话来。 方源在忻州城中闹事,而且还是闹自己的苏府,太损他面子了。 可是看到方源手中的契约,他却理亏,找不出借口,也没有借口可以找。 甚至想要动员州吏强行拿下方源,但却不得不考虑方源手中共有三百人。 忻州城州吏很少,总共才五十人,加上守城的三十,总共也就八十多人可用,与方源打起来也打不过。 实际上,大唐诸州中,很少有像辽州一样,州吏的人数直接高达三百的,都是在一百以内,够用就行,也不支付那么多钱。 朝廷只每年只报销八十个人数,超过的都是州府自己出钱。 这时,苏府内又再次响起吵闹声,妇孺的哭声也再次响起。 好像是山贼杀进去,在里面烧杀淫掠一样,听得苏应捷脸色变了又变。 眼看越来越多的忻州百姓围过来,苏应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再这样下去,在忻州城的脸面都快没有了。 “住手!”
“我给钱!”
苏应捷压低声音,沉声道。 “苏刺史早给钱,又岂会闹出这样的事?”
“快去拿钱来吧。”
方源眉头微挑,冷笑道。 闹得自己像是土匪一样,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先让他们住手!”
苏应捷朝着苏府低喝道。 “不可能!”
“我信不过你!”
方源淡然道。 又再次把苏应捷气得半死。 他身体都颤抖,好几下深呼吸才平静下来。 “去,去让人将钱抬出来!”
苏应捷朝着旁边的一位官员,沉声道。 那官员慌乱应是,朝着苏府的方向快步走去。 眼看就要进入苏府,赖英喆却在这个时候走出来。 不仅是他,身后还有好一些保安扛着一个个箱子走出。 “住手,都给本官住手!”
苏应捷一看,脸色大变,人快步向赖英喆走去。 “老爷,找到十箱铜钱。”
赖英喆向方源大声喊道。 声音之大,现场百姓都听到,顿时哗然四起。 十箱铜钱,大概能有两百五十贯,是现场很多百姓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我叫你站住!”
苏应捷大怒。 挡在赖英喆等人的面前。 “苏刺史,那些还不够的!”
方源适时出声,冷声道。 此时,远处赶来忻州州吏。 他们向这边赶来,齐聚在苏应捷身后。 不过就只有五十多人而已,方源并不是很放在心上。 第一,自己有人,三百人之多。 第二,自己是辽州刺史,身份摆在这里。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自己占理,是来要钱的。 “在,再去抬两箱出来!”
苏应捷现在的脸色就好像是死了家里人一样。 又憋屈又愤怒又不舍等等情绪交集在脸上,让人瞠目结舌。 但更多的还是理智,他知道自己这笔钱必须给,否则以后无法治理州县。 尽管忻州只有两个县,但依旧还是他管理的地方,少的钱以后从他们身上收刮就是了。 还有他们......也得为此对自己进行赔偿! 苏应捷不是没钱,而是不想自己出钱,因为红砖不是他想买的! 只是契约签署就是他的名字,有些话他也不能告诉方源等人,只能忍下所有羞辱。 很快,又有两个大箱子从里面抬出来。 此时,苏府内的人开始走出来,见到苏应捷后立即放生痛哭,开始诉说着凄凉。 但最终被苏应捷赶了回去,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因为他看得出,府上的人最多也是受些皮外伤而已,不是大问题。 “方刺史,清山绿水,我们的事没完!”
苏应捷沉声道。 今日耻辱,他日必报。 “苏刺史的州吏只有这么点人是吗?”
“那你记得要小心点,今晚我还会来的。”
方源眼神一冷,上前一步,盯着苏应捷低喝道。 苏应捷顿时被吓得后退,脸色闪过惊恐和慌乱。 硬气的话他不敢再说,因为方源说的让他又惊又怒。 如果方源晚上来,就可能是一场惨烈的厮杀,死伤无数。 这也是苏应捷为什么刚才没有出现的原因,他是想拖延到晚上再出现。 那时候,他州吏和其他可以调动的人员,暗中对方源出手,给方源造成大损失。 现在看来,方源可能是识破了自己的想法,于是白天就逼自己现身,晚上可能也会有防备。 “走吧。”
方源呵呵一笑。 装红砖的车已经有人去牵过来。 保安队将一箱箱铜钱装上车,做好离开的准备。 “苏刺史,合作愉快!”
“下次被人当作出头鸟的时候,记得考虑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哈。”
方源上马,朗声笑道。 说着,突然想起还有契约没有给他。 当即将手中的契约扔向他,契约在空中漂浮着,最终跌落在地。 苏应捷脸色发红,有种想要喷血的感觉,胸口一阵阵生痛。 他说不出话来,但却死死盯着方源,身体微颤。 “走。”
方源没有理他。 一声大喝,胯下骏马启程。 杜妙颜和薛博武一左一右跟上,保安队也跟上。 一条长长的队伍,在忻州一众百姓的眼中离开。 这一日,是忻州刺史耻辱的一日。 这一日,也是忻州百姓耻辱的一日。 路上,一个保安怀里掉落一块玉佩,他连忙捡起来。 但很快,又有一个保安跌落一块黄金,他也很快捡起来。 “方源!!!”
苏应捷见状,朝着方源的车队怒喝。 他看到了,自己不仅被带走了两百贯,还有一些宝贝被方源的人偷偷带走。 苏应捷正想命人阻止方源等人,但就在这个时候气血攻心,眼前一黑,喉咙也有个血腥味传来,他再次说不出话来。 而于此同时,方源那边似乎发现了情况,驾的一声快速离开,保安队等人纷纷上空余下来的车快随离开。 就这样,苏应捷看着方源等人离开,远看越怒越看越怒,最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方源等人很快就出了城。 在天黑前和李丹秋姐弟会面,找了个客栈住下。 “方源,你真厉害,这么快就拿到钱。”
“我听说忻州刺史不想给你钱,想拖到你离开为止。”
李丹秋对方源竖起大拇指。 “你知道他不想给我钱,还不提醒我一声?”
方源眉头一皱,不满看着李丹秋说道。 “嘻嘻,我觉得告不告诉你都一个样。”
“而且我也想看看你要多久才能把钱取回来。”
李丹秋嘻嘻一笑,手肘撞了撞方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你这丫头,心坏得很。”
“帮我一个忙,我就不怪你了。”
方源白了她一眼,眼神带着警告道。 “切,我又做错事,还怕你怪我?”
李丹秋向方源白了眼,吐吐舌头说道。 “那我告诉你父亲,说你不听我的话。”
方源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看着李丹秋。 “你,你真是个坏人!”
“你先说是什么事?”
李丹秋差点跳起来。 一旁沉稳的李思文也差点变得不沉稳。 方源看着,心中暗想果然是怕他们的父亲李勣。 “帮我宣传一下这件事。”
“辽州保安队横穿并州十三县无人敢拦!”
方源想了想说道。 保安队的情况得让更多的人知道。 以后别的商行驻扎辽州的时候,保安队的生意才会变好。 生意好才有收入,才能招更多人。 有人就是有实力,才不会被别人欺负。 李丹秋在并州有关系,由她帮忙宣传会更好。 “横穿并州十三县无人敢拦?”
“这也太夸张了吧,你们才路过几个县啊?”
李丹秋顿时觉得方源过分了。 方源从辽州穿过并州到忻州,总共好像就路过五六个县。 横穿并州十三县,他怎么好意思夸如此过分? “宣传,自然是往大的方向宣的。”
“你尽管帮忙宣传就是了,其他的不用你考虑。”
方源呵呵笑道。 口号要响亮,才能被更多人注意到。 “好吧。”
李丹秋点点头说道。 随后众人再聊些其他的,就各自回去睡觉。 次日一早,众人用餐之后就出发。 货物减少之后,速度也快了不少。 在下午的时候就再次回到太原府。 进入太原府的方源没有立即去找客栈,而是特意拉着一箱箱钱在太原府上逛了一圈,最终在刺史府门口停留。 “崔刺史在吗?”
“就说方源从忻州回来,想请他喝一杯。”
方源没有下马,而是在马上朝守门的州吏朗声道。 现在方源在太原府几乎是无人不知,守门的州吏也知道。 听到方源的话之后,当即脸色一变,快步进入刺史府里面禀报。 片刻后,他重新回来:“方刺史,州尊说公务繁忙,不能与你喝酒。”
方源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 沉吟片刻说道:“你再替我传句话,就说我今晚留在太原府住一晚,身上有三百贯巨资担心被抢,先放在刺史府门口明日再取。”
方源说完,也不待守门州吏同不同意,就下令赖英喆将装有钱的十二两马车整齐停在刺史府门口两边,不影响正常出入,卸马后离开。 守门州吏无法阻止,也不敢阻止,只能将情况转告刺史府里面的崔元挺。 “胡闹!”
“他怎么敢如此?!”
崔元挺一听,脸顿时沉了下去。 将三百贯放在刺史府门口,是要自己替他看着吗? 该死的,自己恨不得他一分钱都取不回来,怎么可能会替他看着? “州尊,方刺史其心险恶啊。”
“他将三百贯放在刺史府门口,又当众告知州吏,是置我们于不好的处境。”
长史刚好在这里,顿时眉头紧皱与崔元挺说道。 “你且说说看。”
崔元挺深吸口气,沉声道。 他也觉得方源不安好心,但没有想得很细。 “将三百贯放在刺史府门口,假如不见了,那我们刺史府不是贻笑大方?”
“放在刺史府门口的东西都有人敢偷,丢脸的不单止是您和我们,还有整个并州。”
长史深吸口气,沉声道。 “所以说,我们只能帮他看着了?”
崔元挺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更加难看。 刺史府门口的东西都有人敢偷,对于刺史来说是奇耻大辱。 “是的。”
长史也不得不点头道。 此乃阳谋,无解。 除非说不要名声。 但丢得起那个脸吗? “此人该死!”
崔元挺感觉怒火攻心。 明明就是恨极了方源,但却要帮他守着钱财。 忻州刺史也是的,怎么如此没用,才半天被拿到了钱,说好的不给钱的呢? “那下官派人看着?”
长史对崔元挺了解颇深。 知道崔元挺现在已经是接受了这种结果。 虽然不甘,但总比丢掉自己面子,丢掉整个并州面子好吧? “去吧。”
崔元挺颓然地摆摆手。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那么的强烈。 并州太原府内。 偌大的太原府百姓很快就得知方源回归。 相比于刚开始嘲讽方源,现在他们已经不敢再嘲讽。 一个人带着一支队伍横穿并州十三州,成功到达忻州取到钱回来。 什么直降身份,什么傻子行为,什么不知所谓,统统被那三百贯给轰碎。 钱拿到手,而且还是军队护送拿到手,试问整个河东道还有谁能够这样子? 当知道方源将从忻州取回来的三百贯放在并州刺史府门口的时候,百姓们议论声更大。 甚至有不少人生出歹念。 毕竟那是三百贯,省点吃用的话,一辈子都不用再愁钱的问题。 这一夜,方源睡得很舒服,但很多人都没怎么睡。 这一夜,刺史府门口死了不少人。 次日上午,方源等人吃早餐的时候,就听到不少人议论着昨晚刺史府门口不平静的事。 “方源,你可真坏!”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我爹让我们跟着你了。”
“你不像那些士兵一样肠子直,你坏透了,跟着你能学到不少东西。”
李丹秋听着他们的议论,看向方源感叹道。 “早餐是不是不能堵住你的嘴?”
方源白了她一眼,无语道。 这人,不会说话别说啊,看说的都是什么话? “略~~” 李丹秋朝方源吐了吐舌头,继续喝粥。 早餐过后,方源正想出发,但突然注意到杜妙颜。 “妙颜,太原府物质丰富,要不带你买些胭脂水粉再回去?”
方源突然说道。 杜妙颜陪自己过来,得意思意思一下。 不过女孩子喜欢什么,方源也不太确定,就想到胭脂水粉。 “不用了,我比较喜欢舞剑和看书。”
杜妙颜一愣,随即脸微微一红,轻笑道。 她不太喜欢胭脂水粉,也不缺那些东西,襄城公主会经常送些给她。 但方源的好意让她感动。 “那去看看有没有想要的剑和书?”
方源继续问道。 “那也好。”
杜妙颜沉吟片刻,微笑道。 难得和方源出来,她也想和方源逛逛。 几人开始逛街,方源让李丹秋姐弟带路。 没多时,方源就出钱给杜妙颜买了一把宝剑,和几本书籍。 巳时左右,方源等人才到刺史府门口。 刚好,看到崔元挺从里面出来。 崔元挺一看到是方源,下意识就往里面回去。 “崔刺史!”
方源已经看到他,立即快步向他走去。 “方,方刺史。”
崔元挺回头,脸色有些不好看。 昨晚刺史府门口发生了几次激斗,死了三个州吏。 原本就很不爽方源的,这让崔元挺更加恨方源了。 “崔刺史是知道我回去,特意出来送我吗?”
“太客气了,不用送的。”
方源热情走到崔元挺的面前笑道。 杜妙颜等人一听,差点就要笑出来。 赖英喆等保安开始整理车队,做好出发的准备。 “方刺史不要自来熟。”
“本官没有想过送你。”
崔元挺黑着脸说道。 不再想和方源客套。 “不要不好意思啊崔刺史。”
“昨晚多亏了你帮忙看着,要不我可能损失惨重,谢谢啊。”
方源笑得更开心。 他注意到,刺史府门口的地上有血迹。 这是昨天没有的,可见昨晚的情况这里不是很太平,比外面传的还要凶险。 “走吧,赶紧走吧。”
崔元挺不想见到方源。 摆摆手,带着人就准备去办他的事。 “崔刺史,不用再送,我回去了。”
方源看他快要离开,高呼道。 路过的百姓们都纷纷看过来。 崔元挺的脸更黑,加快脚步离开。 他恨不得插上翅膀,不想再见到方源。 太可恨了,自己没有想过送他,他却想要搞得人尽皆知。 可恶,真是可恶,方源其心可诛,这个仇不可能就这么算的。 方源看着崔元挺离开的背影,呵呵一笑,上马启程回去。 很快,方源的队伍就出了太原府。 刚出城门,李丹秋姐弟就让方源等等。 “方源,我娘也跟我们去辽州。”
李丹秋指着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说道。 不远处有辆豪华马车,旁边一个人都没有,显得很突兀。 “那就去迎接吧。”
“妙颜,博武,我们一起去。”
方源倒是没想到这点。 不过想了想,觉得也正常。 李勣让子女都跟着自己去辽州,媳妇也跟着去很正常。 “好。”
杜妙颜点点头,跟方源去迎接李丹秋姐弟的娘亲。 “娘亲,我和方刺史他们来接您了。”
李丹秋两人在前面。 片刻后,马车帘子打开。 一个年轻的少妇从里面走出。 她长相和李丹秋有七八分相似,但更加成熟有润味。 皮肤白皙细嫩,嘴角有一个小小的美人痣,更添加其风韵的之色,宛如熟透的水蜜桃。 方源有点看呆,感叹李勣真是取到一个好老婆,看她的样子,估计也就是才三十出头。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少妇,就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儿,真是......真是润啊。 “见过李夫人。”
方源等人行礼。 “方刺史,杜小姐,薛公子,有礼了。”
李夫人的声音很柔,缓缓向方源几人回礼。 她落地后,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好像是经不起摧残一样,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 方源感叹,李勣真是娶到一个好女人。 “怎样?”
“我跟我娘很像吧?”
李丹秋嘻嘻一笑,和李夫人并肩站着。 两人站在一起,李丹秋稍微矮点,也稍微小一点,确实是挺像的。 “很像,不过不像母女,像姐妹。”
方源摇头轻笑道。 这种像姐妹的母女花,后世比较少见。 但在唐朝,女子早早成婚的习俗会有很多这样子。 “哇,方源,你好会说话啊。”
李丹秋一愣,随即开心笑道。 她娘亲也是开心笑着,但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捂着嘴。 “我们启程吧。”
方源没有作答,轻笑道。 众人再次启程,李勣的军队护送众人离开。 回到平城县境内的时候,这一千人军队才自己离开。 至此,方源顺利完成忻州的红砖订单,历时共七天。 没多时,方源几人就回到辽州城,此时天已经黑下来。 “李丹秋,你娘和你们姐弟有住的地方了吗?”
方源问道。 “没有呀,我们打算去你那里住,不会不行吧?”
李丹秋摇摇头道。 一旁的李思文一听,就想要说话。 不过被李丹秋瞪了一眼后,就低下头没有继续说。 “也不是不行。”
方源没有拒绝。 方府很大,现在还有很多地方空着的。 “方源,不如让李丹秋他们去我那里住吧。”
“毕竟李夫人也在,多少会引起些闲言闲语的。”
杜妙颜突然说道。 她突然有点危机感。 担心方源和李丹秋太过亲密。 红絮和青媱又或者是绿夏住方府她都不担心,因为他们身份配不上方源。 但是李丹秋不同,李丹秋是李勣之女,配得上方源,而且也已经到了婚嫁年龄,这让她有危机感。 “这也是。”
方源想了想也觉得如此。 一个美艳少妇住单身男子家,多少有些流言蜚语。 尽管唐朝风气很开放,各种私生活混乱的事情多得是,但还是得注意的。 “没事的,我爹都不介意。”
“走吧,走吧,我肚子好饿啊。”
李丹秋插话道。 说着,就往方府的方向而去。 方源见状,也不在说什么,毕竟李勣都不介意。 只是杜妙颜眉头微皱,心中有点疙瘩,很是不舒服。 很快,众人就回到方府,命红絮和青媱准备晚饭送上。 饭间,红絮拿了一封信过来: “老爷,襄城公主来信。”
方源接过,心想应该是关于裴相致仕和她与萧锐婚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