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此事事关重大,孝直是如何得知的?”
法正深吸了一口气,面色焦急的说道。
“正岂敢妄言?此事,乃是正偷听陈谦与张松谈话得知。并且,正还在其军营中,发现了大批的投石车。”
黄权闻言,直觉眼前一黑,几欲跌倒在地。
“张松狗贼,居然真敢行此叛主之事,忘恩负义之徒,无耻,无耻!”
投石机的威名,即使是身在益州的黄权也非常清楚。真要让那玩意儿摆开来,再险要的关口,也有被打破的一天。
“主簿啊,您先别骂张松了,眼下局势危急,陈谦那厮说不定今夜就要杀到了。一旦涪水关有失,成都之前,便只剩绵竹一座坚城了。”
黄权拍了拍脸颊,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法正之言不错,涪水关断不容失,眼下禀报主公已经来不及了,自己必须想办法挡住陈谦的第一波进攻才行。
“孝直可有良计?”
法正苦笑了一声,摇头道:“事已至此,哪还有什么良计?不过一点浅见而已。陈谦想要速破涪水关,一来趁我等不备,二来便是倚仗投石机。如今我等已经提前有了防备,只要破坏了他们的投石机,那短时间内,他们也奈何不得我们。”
“孝直可知其投石机都置于何处?”
“自然知晓,正曾亲眼见过。”
黄权闻言,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随即便冷声道:“既如此,那便有劳孝直带路,我会带五千大军与孝直同行,咱们主动出击,趁夜劫营,一定要先毁了他们的投石机。”
“这…劫营之事,有正与二位将军足矣,主簿何须亲自前往?”
黄权摇了摇头,坚定的回道:“此事吾非去不可,擅自出兵之事,不论是你还是杨怀他们都背不起。况且,夜袭带不了太多人,也只有我亲自出马,才能振奋士气,从而成功。”
“好,那事不宜迟,趁着陈谦他们尚未发现我偷偷离开,我等马上行动吧。”
黄权找来守城的杨怀、高沛二人,让他们务必紧守城关,除了自己和法正,其余人一概不准进关。
两人虽说不是什么大将之材,但却很有自知之明,听令行事这方面做的倒是不错。再怎么说,涪水关也有数万人守着,只要提前有了准备,等闲难破。
至于黄权与法正,则是带着一千精锐,出发前往葭萌关外,陈谦大营处。
其实黄权也很清楚,自己这次夜袭的计划纵然成功,也只不过是悄悄拖延对方进攻脚步而已,刘备家大业大,别说一两次失败,就算此次入川的部队全军覆没,人家也能很快组织起第二波队伍。
在这乱世之中,能靠得住的唯有自身实力。像自家主公那样的,总寄希望于他人帮忙,就算这次熬过了,迟早也会断送基业。
罢了,尽人事而听天命吧,就算不为刘璋,为了保蜀中百姓不用经历战火,自己也值得冒一次险。
“主簿请看,前方便是陈谦大营,对方的粮草军械等物,均存于后营之中。”
法正的话,将黄权拉回了现实,凝神观望了片刻,黄权便皱起了眉头。
盛名之下无虚士,对方这营寨搭建的极为规整,看守营门的士兵也毫无懈怠之意,荷戟执戈,器宇轩昂,一看便知是真正的军中精锐。
“主簿,那正便去了。”
“孝直万万小心。”
来的路上两人已经定好了计划,由法正先入营,带上心腹之士偷偷于营中点火。而黄权则趁火起之时,立刻于营外发动进攻。
火势一起,再精锐的军队也不免要乱上一乱,更兼夜色之下,难以分辨人数,对方大概率是不敢出寨迎敌的。
法正这一计极为精妙,因此黄权稍加思索,便同意了此计。
目送法正大摇大摆的走上前去,与守寨士兵交谈,黄权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索性最终,对方并未起疑,法正还是平安的走了进去。
稍稍松了口气,黄权回头对己方手下士兵吩咐道:“都打起精神,仔细盯着对方大营,但见火起,便立刻大声喊杀,务必要将敌军的注意力吸引到我们这边。”
“遵命!”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过,转眼间,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众蜀军早已焦躁不安,就连黄权本人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都这么久了,孝直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说,陈谦那厮已经识破了我等之计?”
心中暗思的同时,黄权也不忘安抚手下士卒,让他们放平心态,万不可发出响动,让对方察觉。
“主簿您看,那里好似起火了。”
正当黄权下定决心,再等一个时辰若还没有动静,便立刻率军撤退时,手下将校却突然指着对面大营,激动的说道。
黄权骤然转身,只见位于对方大营后方的位置,果然亮起了冲天的火光。看其方位,正是法正方才所说,其屯放粮草军械的地方。
而原本安静的大营,也因为这突然烧起的火势而变得乱哄哄的,就连营门口的守卫,也不复之前森严了。
“就是现在,弓箭手,给我狠狠地射,所有人,全都喊起来。”
随着黄权的命令,一蓬箭雨飞向了营门,发出了“笃笃”的撞击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铺天盖地的喊杀声。
陈谦军士卒仿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般,原本就已经乱了的大营中,此刻更加喧杂了。
“杀进去,向火起之处冲杀,沿路不必与敌军纠缠,多放引火之物即可!”
黄权的官职是主簿,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领军冲阵。前文说过,这个时代的儒生基本都是拔剑既杀人的狠角色,黄权自然也不例外。
一千蜀军在他的带领下,迅速冲向了营门。也不知是被火势乱了心神,还是被黄权的英勇表现吓到了。总之,这些看上去很精锐的刘军,居然只抵挡了一息,便溃散了。
顺利夺下营门,黄权来不及高兴,便立刻率军向后营处杀去,准备接应法正。同时,也不忘沿途放火。
只是冲出一段路后,黄权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方才听动静,刘军数万士卒应当都陷入混乱了才是。可自己这一路杀进来,只碰见了些许散兵,对方的大部队呢?莫非都葬身火海了?
还有,虽说这火势极大,但这营中好像太过空旷了些,除了空帐篷与栅栏之外,竟是再无它物了。
不好,中计了!
黄权骤然惊醒,这是对方将计就计引自己入瓮,可恨自己居然毫无怀疑,就这么傻乎乎的杀进来了。
“退出去,所有人速速退出此寨!”
只是黄权的话音刚落,一众蜀军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的寨门处,便响起了一道戏谑的声音。
“黄主簿好雅兴啊,大晚上的不睡觉,却来我营中放火?如此行事,主簿是否欠我等一个解释啊?”
黄权心头骤然一沉,转身望去时,果然见营门口立着一道身影,日后还跟着数不尽的大军。
陈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