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凶器的人,她的地位,无人可以代替。当年,叶川虽然是幽姬的兵器,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更像是亲人,更像是朋友。幽姬一生,有资格站在她身侧,与她相谈相知的人,几乎举世无存。她有着几近无敌的实力,却被世间众人视为异类,她的内心,其实充满了高处不胜寒的孤寂。也许便是因此,她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叶川的主人,而是如朋友一般对待。放眼当世,只有当年还身为兵器的叶川,能够与她交谈,倾听她的心事。他们共同走过了一段漫长的岁月,彼此相依,互相见证了对方从弱小,一步一步走到了无敌之境。尽管当年的幽姬被世人视为异类,但叶川并不在乎,正如幽姬自己也从不在乎。当年身为兵器,叶川并无人类的情感,亦无性别之分,他和幽姬之间,就是一种很纯粹,将对方视如性命般的感情。这种感觉很纯粹,却说不清,不是血脉亲情,不是友情,更不是男女之情,却似乎凌驾一切情感之上。对他们而言,除了对方,世间的一切,他们都可以不在乎,包括世人对他们的看法、评价。此次葬兵谷之行,叶川本是想在这里寻到八十万年前的器灵,弄清那些器灵和当今器灵的不同,不曾想,居然听到了疑似幽姬还在人世的消息。即便是他见惯了风浪,意志无比坚定的存在,这一刻也是心神动摇,难以冷静。白衣少女灵谣带着叶川,来到了一片平原。平原上花开如海,无边无际,花丛中有色彩艳丽的蝴蝶飞舞,阵阵花香随风而来,沁人心脾。无尽花海之中,一名女子静静站立,在其周边,花开花落仅在一瞬之间,周而复始,仿佛眨眼之间,已过了漫长的岁月。叶川的身体不禁微微颤抖起来,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当年。那些日子,幽姬也经常这样于花丛中看花开花落,悟生死之道。“春去秋来,花开花败。”
她背对叶川,对着花海轻轻喃道:“万物皆有其限,短短数月之期,便已是花的一生,由生而死,万物不外如是,仅是其限有别。”
“江河会竭,树林会枯,区别仅是其一生所长不同。人亦如此,凡人短短百年岁月,相比日月星辰,亦不过如花开一般短暂。”
叶川在后方听着这一番话,又是呆立良久。即便已经隔了数十万年,这些话他仍是印象深刻。这是幽姬对生死的感悟,她修炼造化九死经,一生都在参悟生死之道,当年她便曾经说过相同的话。“你……真的还活着?”
叶川开口的声音有些颤抖,似是不太敢相信,时隔八十万年,竟还能有再见幽姬的一天。听到声音,花海中的女子转过身来,看到叶川,她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这一刻,无边花海似乎都受到了影响,齐齐绽放,形成瑰丽绝伦的一幕。但此情此景,却不抵她嘴角那一抹嫣然。“生生死死,不过虚幻一场,如花开花败。”
她对着叶川微笑,一如当年那般风华绝代,倾倒众生。叶川没有走上前去,隔着很远,和这张已经相隔八十万年的脸对望。他久久沉默,未再开口。白衣少女灵谣在一旁看了看叶川,又看了看幽姬,道:“公子,你和前辈认识吗?”
叶川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叹息着摇了摇头,语中尽显无奈与苦涩,道:“倘若你真的还活着,那就好了。”
“公子,你说什么?”
灵谣一脸茫然不解。“我说,眼前的一切虽然真实,但却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叶川远远看着幽姬,眼中充满了不舍之意。灵谣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她突然没有了之前那种天真和娇羞,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叶川,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这一生,见过的兵器太多了,交手过的也不少,世间诸器我都不陌生,也包括幻器。”
叶川平静道:“在我见到她的一瞬间,我就已经感觉到,这一切都是假的。”
灵谣盯着叶川上看下看,忽然咧嘴,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随后,她整个身影,竟然凭空消散,融入了风中。前方,幽姬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对着叶川微笑,但下一刻,她的身影忽然也化为无数花瓣,散入风中。周边花海,忽然一下子全部凋零了,化为无数枯草,由前一刻无边的花海,化为了遍地草根。“你看出来了又如何?”
空中传来一个冷得刺骨的声音:“入了我的幻境,你这一生都要被困于此。我虽能感觉到你的器灵很不一般,但那又如何?以你现在的境界,不可能走得我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