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生了谢大人的事儿。沈不归又是好些日子不上朝。朝堂上,君圣臣贤,一派祥和。天地和则万物生,君臣和则国家平。国泰民安,山河无恙,人间皆安,天天都是这些粉饰太平的彩虹屁,吹得,瑞玄帝熏熏,陶然忘忧,都差点真信了。每次下朝,瑞玄帝都要自语一句,“朝堂没有风云,唉……这家伙打算旷朝多久?”
他心里明镜似的。眼下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沈不归自由散漫,不上朝,没人提起。清流一派的谢大人,身怀丧子之痛,朝堂之事,一天不落。瑞玄帝态度不明,也不问,这就很有点意思了。名仕,清流,宦官外戚,边关,中间派……各方势力心照不宣,都在观望。今日早朝,大殿外,各位朝臣照例候在殿外。三三两两地小声聊着天。远远地,一个身穿绯红色官服清隽身影,走了过来。不是那丰神俊朗,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沈不归,又是谁?“哎哎,你们看,那不是沈侍郎吗?”
“难道,今儿这日头要从西边出来!”
“谨言慎行,今儿这早朝,怕是不太平啊!”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各位大人,早上好!”
沈不归觉得,作为朝中最年轻官员,要尊老爱幼,讲礼貌。众人神色各异,有的敷衍地点点头,有点则直接避开了,有人冷漠以待。沈不归对此,见怪不怪,也习惯了。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他要拿出愚公移山精神,迟早会改变这些人对他的偏激,摘掉奸臣帽子。玉琼瑶不就洗白成功了吗?已经有了成功案例,沈不归暗自给自己加油。随着太监公公的一声,“上朝!”
各位大臣开始陆陆续续,走进金碧辉煌的大殿。按照职位排列站好,恭恭敬敬地等候皇上。“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暗红色飞鸟毯子上,众朝臣都齐齐跪倒一片。瑞玄帝身穿龙袍,带着天子威仪,坐在大殿正上方,一尊金色龙椅上。“众爱卿平身!”
瑞玄帝做了一个起身手势。旁边一角,张公眼神儿暗暗一指。瑞玄帝抬眼不动声色地望去,眼底一亮,嘴里说着,“众爱卿,谁有本可奏?”
“启禀皇上,臣有本要奏!”
身材矮胖的朱大人,走了出来。“启奏皇上,我朝历来,重文弃武,行儒雅之风。我朝太祖皇帝开始,《官阶令》中就明确规定:工商杂色之流,必不可与朝贤士大夫比肩而坐,同坐而食。”
“而今,户部侍郎沈大人,身为当朝正四品,终日旷朝。却带着一众女人,招摇过市,和商人为伍,开铺子。”
“他身为世家子弟,公然挑衅我朝律法,乃社会之蛀虫,在毁我大庸百年建立的良好风气。沈大人德不配位。皇上,按照大庸律法,应该严惩不待,以儆效尤。”
洋洋洒洒一通,朱大人话音刚落,一时间,陷入安静。瑞玄帝暗暗点点头,开门儿红,不错!再看沈不归虽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可能前世历史学得不好,只知道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极低,想不到法律还这么严苛。庄严肃穆大殿角落,摆放着鸟鱼样式宫灯,灯油促燃,灯芯灼灼向上。瑞玄帝看向其他朝臣,问道“众位大人,可有话要说。”
“皇上,官员经商有以权谋私之嫌,而且,食俸之家,应该视金钱如粪土才是。怎可利欲熏心,不务正业。若都如此投机,在民间造成影响极其恶劣。”
骨瘦如柴的周大人,一副清高之态的走出来附和。“启奏皇上,瑞玄三年,吾朝布诏令:五品以上,不得入市。次年再次重申:禁七品以上过市。士农工商,四人各业,食禄之家不得与下人争利。《庸律·职制律》规定:强市者,笞一百,有剩利者准枉法论。”
出身世族之家刑部尚书章大人走了出来,黑着脸奏道,“臣请求,对沈不归这种恶行,削官除爵,收回封地。”
章大人此话一出,朝堂顿时鸦雀无声。要知道,章大人身为刑部尚书,那是相当于是高级人民法院、检察院。在朝廷中,位高权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刑部尚书六亲不认,皇帝都没办法。但章大人和清流一派、沈不归都保持距离。一般不会去针对谁。今日之事,章大人立场鲜明,可见沈不归此事儿,不可容忍。瑞玄帝转眼看向沈不归。沈不归抬眼看向瑞玄帝,嘴角微翘。心说,我铺子都是皇家赐的,这会儿告诉我,官员不能经商。瑞玄帝又将龙目一转,落在谢大人身上,他今天倒是分外能沉得住气。“谢爱卿,你怎么看待此事!”
“臣觉得,章大人言之有理!”
谢大人站出来附议。“臣附议!”
朝堂上,瞬间都跪倒,空前统一。江统犹豫了一下,也默默地跪倒。杜宰相年岁大了,泛着瞌睡。作为被弹劾的主角,沈不归抖抖官袍衣袖子,踱步走了出来,“既然大家都这么奉公守法,王子犯法还与民同罪呢,那我沈不归也不能例外!”
瑞玄帝眸光一跳,差点起身站起来,失了天子威严。这个沈不归,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章尚书都出面了,这是开玩笑吗?“不过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沈不归眸子扫过众人,话音一转道。“讲!”
瑞玄帝快速说道。“官员家属从商怎么论,可是同罪?”
沈不归问道。“按律法,若食俸者,儿女,妻子妾室,从商,等同本人!”
杜宰相声音慢悠悠地说道。“这样的话,那臣得好好上个折子给皇上过目……”沈不归的目光一一扫过,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有人心虚地把后背绷紧。沈不归收回目光,才向皇上奏,“皇上,臣有冤屈!”
“哦!讲来听听。”
瑞玄帝目光明亮,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