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过了今日会进宫来?”
皇后脸色不善,底下伺候的人也都噤若寒蝉不敢开口。 赵王世子本来说是今日会进宫来觐见皇后的,但是却到了这个时辰了还不见人,难怪皇后娘娘不高兴。 掌事好容易得了信,忙上前禀报:“娘娘,说是身子不舒服,半夜发起了高烧,如今胡太医已经被请去看了.......” 不舒服?皇后有些担忧的握了握拳,追问道:“昨天可是陈嘉言与锦玉成亲的日子,他还好端端的去了,怎么忽然就不舒服了?”
怎么忽然就不舒服了,当然是因为被揍了。 掌事并不敢欺瞒,就含含糊糊的说:“许是因为什么事触怒了赵王,听说是被打了......” 皇后一想就明白了,这是在借着儿子出气呢,不就是嫌弃自己昨天没有接见他么? 他也不想想他究竟有什么值得自己见的,当年的事情皇后还没忘呢,怎么可能会见他!果然出息了,也跟以前没有一点儿区别,还是一生气就拿着自己的儿子出气,不是打就是骂......皇后莫名的又想起自己早夭的孩子来,若是那孩子是自己的,哪里会受这种闲气! “去太医院等着,等胡太医回来,就把他给本宫带到这儿来。”
皇后面无表情的扔下这句话,目光沉沉的看着旁边的摆设,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王急的嗓子都要冒烟了,有些忐忑不安但是更多的还是烦躁,烦躁这个儿子怎么变得这么不禁打的事! 就那么轻轻的一脚都能踹出毛病来,果然是在京城呆久了,连身子都变娇贵了。 赵王妃听说他打了谢庭,心里倒是舒爽很多,此刻建赵王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便好心劝道:“王爷,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您就为了打他一顿的事儿急成了这样,说出去人家还不知道要怎么笑您呢。”
谁为打了儿子的事着急,但谁又不知道这个儿子不要紧,他身后站着的皇后才让人觉得头疼,谢庭可是最受皇后喜欢的孙子了。要是知道前脚赵王才没见到皇后,后脚就把谢庭给打成了这样,还需要去请太医,那不发怒才怪。 “早知道当时下脚就不该那么重。”
赵王嘟囔了一句。 最近真是没有一件事情是让他顺心的。 太子立了,居然立的是那个窝囊没用又胆小的周王,真是差点要酸到了他的大牙。周王有什么好的,自己封地上都不能作主,谁不知道周王府的护卫连三万人都不到。 真是没天理了! 现在当皇帝的是他老爹他还处处过的不顺心,到时候换成了没什么感情的哥哥,还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多难过呢。 想想就觉得烦心不已。 再加上之前郑家出了事,牵连了他不少人进去,损失了不少财力物力人力,他现在真是想找个哭的地方都没有。 赵王妃知道赵王的心思,嘟了嘟嘴却不说话了。 现在她没了娘家靠着,当然要加倍的显示出自己的贤惠还有大方懂事来-----不能再跟从前一样对着谢庭不闻不问了。 就算再怎么厌恶他,他终究是个世子,总不能真的不把他当回事。尤其是在现在谢庭又很受宠的时候,她当然要加倍的对他好,叫这盛京的人看看,她这继母当的是多么的称职妥帖。 胡太医出来,有些不满似地冲赵王摇头:“怎么世子伤的这么严重?这什么时候烧起来的,怎么不早点请太医?”
常春眼睛都红了,盯着赵王的眼神就如同盯着一个仇人。 赵王没功夫看一个下人的眼神里藏着什么情绪,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想是他自己贪玩,昨日与人切磋了武艺哪里受了伤所致。”
“下手也太狠了。”
胡太医皱眉:“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力踹到了腹部,脏腑都受了损伤,能不发起高热来么?我开了药,寻个人一同同我去太医院领药吧。”
胡太医虽然没明说,但是那眼里的怀疑还有试探是谁都能看出来的,赵王越加觉得这个儿子就是来讨债的,随意的指着常春:“喏,就是你了。你跟着太医去太医院取药去吧。”
胡太医终于不用只开养气的药了,但是童子这回却不敢拿胡太医来开心,毕竟后面还跟着个世子旁边伺候的人呢,要是乱说话,不知道会不会被他给一棍子打晕了。 赵王妃面上现出不忍的神色来,埋怨赵王道:“亏得你也是,哪能下那么重的手呢,要是打坏了儿子,你不心疼?”
心里却高兴的半死,只恨没有再打重一点才好。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赵王条件反射往头顶看了一眼。 “好了!”
赵王妃施施然的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景行罢,可怜见的,还不知道多难受呢。”
赵王想说什么,但是赵王妃已经转出门去了,不禁有些纳闷。 谢庭的屋子布置的很清淡,一眼就能看见全局,不过是一张床,一扇四面屏风跟一张桌子罢了。 比起谢远屋子里的摆设差的太远了,赵王妃暗暗心虚-----这些摆设都老旧了,也能瞧出来年头都久了,若是她没记错,这些摆设还是那年她跟着去封地之前随意扔给他的几件玩意儿。 既然要当面子上的慈母,那这些破烂的摆设当然不能留下来打自己的脸,赵王妃于是蹙眉没好气的骂跟着自己的邱嬷嬷:“嬷嬷你是怎么回事?!我才回京来便叫你过来看看世子房里有什么要添的,你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
邱嬷嬷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忙自动请罪:“王妃您恕罪,这不是咱们才回来,府里事情又多又杂,奴婢一时间给忘记了,该罚,该罚!”
郑氏仍旧不打算放过她:“你也太疏忽了,堂堂世子房里就只放这些东西像什么样子?想是料我不来,就这般懈怠!”
说着,又将火力转移到藏花坞的人身上:“你们这群下人是做什么吃的,主子不说,你们也不说吗?怎么不去寻我?!”
要藏花坞的人主动去寻赵王妃? 秋夕跟月影面面相觑,不知道郑氏今天是抽了什么风了,怎么卖好端端的跑来藏花坞不说,还对着藏花坞的摆设指手画脚,一副十分替自己主子心疼的样子?这可是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啊。 碧荷忙出来打圆场:“王妃您心疼世子我们都知道,只是世子他朴素惯了,怕是不喜欢那些贵重摆件。您瞧瞧,咱们在封地多年,这里的东西可都归世子管着呢,也从未见世子取用,可见是不喜欢的了。”
嗯,会睁眼说瞎话的丫头就是讨人喜欢。 赵王妃满意的笑了,那些好东西她当然是运到自己屋子里还有封地上了,哪里会留在这府里,就算是谢庭想要,难道还敢去继母房里拿吗? 表现完了,她就又亲自去看躺在床上的谢庭。 看他脸色苍白,又带着些不正常的晕红,想必是真的烧的厉害了。 郑氏心里笑的高兴,面上却是一副悲悯的样子:“可怜的孩子,怎么就被弄成了这样儿。”
又回头呵斥秋夕月影:“都是你们这群做下人的不尽心,若是世子出了事,看我跟王爷饶了你们哪一个!”
她拿起谢庭额头上的帕子又递出来:“快拿去重新浸水,眼看着都焐热了。”
也不知道谢庭是不是病的糊涂了瞧不见人,还是出了什么幻觉,竟迷迷糊糊的唤了一声娘。 “娘......” 这声音虽细若蚊蝇,但是郑氏以及站在近旁的邱嬷嬷跟碧荷都听见了,不由得都是一愣。 人在受伤难过的时候,往往心中第一个想起的,都是十月怀胎生下自己的娘亲。 赵王妃却想起了那个温温柔柔了一辈子到最后却果断坚决的赴死的陈氏,握着湿帕子的手都有些无力。 “可怜的孩子。”
赵王妃到底立刻转换了角色,将湿帕子敷在谢庭的额头上:“娘亲在这里呢,你别着急。”
邱嬷嬷跟碧荷还有秋夕月影的眼镜同时跌破了。 她们甚至都能听到啪嗒一声眼珠子碎裂的声音。 这是......太阳打东边下去了吧? 赵王府不一样了,奴仆们攒足了劲的奔走相告。 现在世子可受宠了,再也不是那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世子了,最近不仅王爷对他好了,连王妃都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了呢。 一天三次准时去送药喂饭,亲力亲为的照顾世子,真是感人至极。 往常赵王妃可是连个样子都不肯做做的,现在怎么突然转性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常春站在角门听了一会儿八卦,仍旧踏踏实实的去给谢庭熬药了。 月影跟秋夕两个人吓得够呛,真是觉得每天对于她们来说都是煎熬。 面对王妃的感觉可真不好受啊,还得时时刻刻胆战心惊的看着赵王妃,生怕她会趁她们一不注意就把谢庭给掐死了。 但是赵王妃这回却真的没有掐死谢庭的意思,天天来报道也不闲着,似乎真的把谢庭当成儿子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