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跟林女士说自己都在这里做了什么,她仗着自己家里现在比慕修辞得势,就做了好多过分的事情,可是她完全把当年的事情搁置一边……慕家现在比林家差一些些没错,但是,当年林家是怎么起来的,林女士是怎么成为“林女士”的,苏心然一直都不敢提……“不……我不去……”苏心然害怕到脸色惨白,身体直往后缩,嘶哑道:“我还没有坐够牢……我还没到时间,我坚决不去!不去!”
灰蓝色西装的男子,眼睛里闪过一丝黑曜石般耀眼的流光。小女佣也恐惧起来,哭丧着脸,过去抓住苏心然的胳膊。男子轻轻勾唇,又看了一眼手表说:“还有一个小时20分钟,小姐,您知道迟到夫人的宴会会是什么惩罚,不必我多说。”
苏心然的脸整个僵硬在那里。像个僵尸一样。灰蓝色西装的男子看了看,果然女人还是靠衣装,否则现在苏心然这幅模样,谁能想得到她居然会是鼎鼎大名的林家的继承人呢?苏心然剧烈颤抖着从地上起来,哆哆嗦嗦地往门外走。“……钱叔叔,我做这些事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把我的现状告诉我妈妈,好吗?她……她会气疯的,她真的会打死我的……”灰蓝色西装的男子盯着她看了看,以前他在台北,苏心然见了他顶多礼貌笑着叫一声“钱律师”,何时这么客气过?男子勾唇浅笑,掏出手帕来,递给了苏心然。然后帮她把牢门关上,带了出去。……一路加长林肯车开到了一处私人的洋楼见面。苏心然和小女佣Alsa走进去,先是草率地洗了澡洗了头,然后化妆师、发型师服装师齐齐上阵,在她们的身上捣鼓着。房间里大开着暖气。苏心然这几天来头一次感受到温暖的感觉,可是温暖的下一步就是残忍,她脸色很白,嘴唇冻裂了,做了好几次唇膜才能化唇妆。她抬眸看了一眼,这都是自己熟悉的造型师,化妆师,有几个还是常年跟随母亲身边的。服装师推了一排衣服过来,恭敬道:“小姐。”
苏心然脑子乱得不行,胡乱看着眼前一件一件的衣服,突然就道:“就那条黑色的吧,简单一点,不弄别的了。”
黑色的衣服好。如果等一下在宴会上出现什么情况,黑色的颜色能挡住很多东西……哪怕她血溅当场,也能挡得差不多。服装师蹙眉,想提什么意见,但还是尊重她,拎了那件黑色的裙子出来。她在裙子上面做了一点手脚,手工迅速缝制好,然后迅速又选了搭配的首饰出来,一瞬间,就搭配好了。苏心然手膜脚膜都在同时做。差不多50分钟搞定发型和妆容,她起来,裸着走过去,任由一群人继续在她身上捣鼓。黑色的斜肩长裙,绸缎一样带着一丝反光,流畅的线条从左肩膀一直垂到腰胯之间,然后顺着开叉的美腿一路到了脚踝,裸色的鞋子镶着透明的钻石,脚下熠熠生辉的,头发盘了起来,流了一辆缕头发垂在耳侧,曲卷着……黑色的流苏耳环,南非的透明亮钻,小巧的发簪镶嵌在头发上,瞬间一个绝色美人就出来了。一个多小时前还是阶下囚。现在居然就改头换面。小女佣Alsa一席白色的裙子,脸色也极其不好看地走出来,但妆容太好,把不好的神色都掩饰去了大半。苏心然伸出手,很认命地将手放在了Alsa手心里,然后任凭她牵自己出去,坐上车,不出几分钟就到了整座城市最大的宴会大厅。里面,灯火璀璨。亮若白昼。苏心然一脚轻轻踏出门外,接着“哗啦哗啦”的闪光灯就差点刺瞎了她的双眼。她甚至连怎么应对记者都被专门培训过,怎么给他们留下自己最好看的剪影,也培训过,苏心然得体地一一做过,保镖关上车门,她转眸穿过红毯台阶,往上走去。林女士此刻还没有从那个旋转大楼梯上出来,里面的宾客却已经满满当当了,好像苏心然在里面蹲了两天的监狱,出来整个世界就都变了一样。猜猜看,这个时候,有没有来看热闹的人呢?小女佣凝望着这满屋的繁华,心里想到的却就是这句话,她有一种直觉,明天这件事一定会上头条的。慕修辞的报复。还远远没有结束呢。苏心然一边走,一边像是往地狱深处去一样,问小女佣:“你猜猜我们的事,母亲知道了多少?她会对我怎么样?”
小女佣仔细想了想,红着眼说:“我们也没有做什么啊,除了那天在麓园暴露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别的事没可能被夫人知道,我觉得,应该可能是私下的惩罚。”
胡说。如果是私下的惩罚,那么犯得着请这么多人吗?苏心然看到这么多人脸色都变了,她手捏着裙子,手心渗透了汗水,裙子却质量好的,吸汗后还跟原来一样舒展精美。她惨白的脸扫了一下人群,低哑道:“我觉得慕修辞可能在里面,他现在就在附近,带着顾时年在看我的笑话呢。”
小女佣心头酸涩起来,沙哑地安慰她:“应该不会吧……慕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不是什么?他为什么给顾时年报仇,什么都做得出来!他怎么可能不带她来看热闹?……事实上,慕修辞真的问了顾时年,林家那边宴会,她要不要去看。他知道这一晚宴会上会发生什么,也告诉了顾时年。顾时年想了想,说:“真搞笑,她妈妈教训女儿,也值得我去看?我有自己的宝宝要看,谁有空理她啊?自作多情!”
慕修辞凝视着她的侧颜,浅笑出声,搂着她,径自让司机开车回家了。……宴会上,林女士终于出来了。“哗”的一片掌声,铺天盖地的,像是瞻仰到了多风华绝代的人一样。林女士的气质无可替代,她淡然如轻云一般出来,一路走下蜿蜒的大楼梯,顿了顿,四处看了一眼,那掌声就知趣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