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滚。把年年还给他!整个广场上都没有。哪儿都没有。明明是他带她来的。他却把她弄丢了!“年年……”慕修辞已经找到浑身力气全失,他无法想象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消失,如果她万一遇到的是坏人,这辈子,她都无法死有全尸,无法再回国,回到他身边,那么……慕修辞膝下猛地一软,手牢牢地扒住了旁边的马车边缘才能撑住自己的身体。他就像那一年,被人从六楼着火的阁楼上扔下草地的那个男孩一样,爬起来,看着那个着火的地方,听着里面凄厉的惨叫,膝盖软到根本爬都爬不起来。脑中,忽而嗡鸣一声……慕修辞看周围所有人的脸都是双重的影像,他跌跌撞撞地继续找着,看着,却没有一个人是她,没有一个人……他会一直找到天亮,都找不到她吗?会找一辈子都要无音讯吗?年年,不要开这种玩笑。你出来。我拿全世界跟你换,好不好?一旁偏僻闭塞的角落里,一双嫩白的小手,轻轻扒着青灰色的砖,慢慢探出了一点身子来。顾时年隐匿在广场的一个角落的巷子里,刚刚跳舞的时候,她看到他扶那个小孩子的场景了。她就那样盯着慕修辞,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冷冷后退,躲到了马车后面。后来他疯狂地找,顾时年脱了粉色的大衣反穿,将里面的黑色里衬裹在了外面。迎着风,跑下来。她可以走的。哪怕在陌生的国度又怎么样?她身上有一点点钱,没有护照,找到大使馆就可以表明身份,被遣送回国。她可以回国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隐姓埋名,哪怕这辈子没有身份证是个黑户,只能扫地打杂做一些很低下的事情,她顾时年都是自由的。没必要再沉浸在这个怪圈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顾时年跑下来后,心脏突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她舍不得,她还是不舍得一眼都不回头看。她躲进了巷子里面,偷偷看了一眼。慕修辞在找她。他像疯了一样,完全不像在麓园的时候,嘴上说着那么残忍的事,神情却那么冷漠淡定。可是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为什么还会紧张我?我顾时年就是一条人命,你可以报警,没必要这样没头苍蝇一样地乱撞,乱找。慕修辞,你走吧。你走了。我也就舍得走了。可是广场上的慕修辞还在找,他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地,扒开每一个跟她身形相似的身影来辨认,哪怕被人打都无所谓!他完全失去了风度,失去了聪明,更失去了理智,他就像个疯子一样。顾时年蜷缩在角落里,粉色的大衣露出一角来,里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慕修辞,你到底为什么还要这样?……慕修辞不找了。他发现自己找不到。他找遍了整个广场,翻遍了每个人,身上都是那些女人砸的冰激凌,他却就是找不到她!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了。这20分钟里面,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在最好的时机里都没有找到她,他找不到了,没有机会了。那么漂亮的东方女孩子,在治安有些混乱的马德里会被人怎样?“……”慕修辞跌跌撞撞扶着墙壁,人到了广场边缘,他身形一晃,终于半跪了下来,手撑住了地面。再接着,他慢慢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想要把眼睛都挖出来一样,沾着血的手骨剧烈发颤。一双黑色的女式皮鞋,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慕修辞透过指缝看到了,他愣住,惨白的俊脸上是万念俱灰的表情,他顺着那双鞋慢慢往上看,就恍惚看到了一个身影。粉色的大衣,灰白相间的围巾,一双柔和如水一般的眸子,再次出现在了他眼前。顾时年眼眶微微泛红,沙哑开口道:“你是在找我吗?”
慕修辞:“……”“请问你是在找我吗?”
“先生,请问你把什么弄丢了。”
慕修辞:“……”他说不出话来。顾时年也就这么站在风里,听着盛大的乐声就响在自己耳边,她高高在上,望着匍匐在那里的俊朗的男人,像从天而降施舍爱心的天使一样,想还他所丢失的东西,救他一命。慕修辞僵硬在了那里,接着赤红着眸子看向她,站起身来。他缓步走了过去。顾时年一动不动。慕修辞伸出手,修长的指尖颤颤巍巍,一直到触摸到她的脸,感受到她的温度,才能说服自己这不是幻觉,这都是真实的。她出现了。终于。“你去哪儿了?”
他突然冷声问道,声音僵硬紧涩到就像是魔鬼一样。顾时年恍惚一下。“顾时年你去哪儿了?”
他嗓音愈发阴冷吓人,用从未用过的阴森冷漠的口吻,像手上沾满鲜血的冤魂一样。怀里的人儿屏息说不出话。慕修辞猛地一把将她推在了旁边的墙壁上!欺身上前!他眼睛里刺出大片大片血淋淋的赤红色,猩红得像血一样,手撑在她旁边嘶吼道:“我说过不许离开我身边!一刻都不许!顾时年你一定要这样是吗?告诉你下一次在这样我会直接杀了你!顾时年你不许再消失!绝对不允许再消失你听见没有……”猛地,一双柔软的唇瓣突然迎上来,轻轻地稚嫩地吻上了他的唇角。慕修辞眼底崩裂的血管绽出大片的血红来,就这样迎着寒风,僵硬在了那里。你不许再消失。否则我会直接杀了你。这样痛心彻骨的威胁,你告诉我是爱是恨?顾时年小手轻轻抬起来,捧住他的脸,眼睛里瞬间涌出滚烫的泪水,她小声说:“我看见你了……”“我就是因为看到你,在找我……所以我才没走……我猜你是舍不得我了,是吗?”
“慕修辞,我……”“我爱你的。我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她的嗓音有一丝哽咽,微微发抖。“我觉得你也一样。”
所以,他才会对她一直那么好。他慕修辞连伪装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