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来,办公室格外大,却不空旷,精致而简约。她觉得这样的环境是最舒适的,可惜她现在要做的,可能又是自己最讨厌的事。“诺,你要的东西。”
她把文件夹从包里抽出来,往唐觅风桌上一扔,扭头就要走。“这么快就走了?违约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不动声色地靠坐在黑皮沙发椅上,似乎心情不错。“我已经完成了任务,你还要做什么?”
原本莫雨桑想更负责地亲自盯着他们审核一遍,如果有什么问题还可以再拿回去修改,但现在她又改变主意了。唐觅风让她来,而拒绝她派人过来,不就是为了找机会刁难她吗?现在她就这么走了,之前的前台拦着她,这都是一场“盛宴”前的小菜,她如果是以为这就结束,那也太天真了,她于是抱臂看他:“你说吧,想要什么,只要不太过分,或者稿件你先看一眼,需要修改的,我不会怠慢,毕竟拿钱办事。”
唐觅风如果有所思地抬手摩挲下巴,当真认真地审查了一下,修长的指头在额头按着,思考一会:“挺中肯,但也很官方。”
她才不管他对自己的评价是什么,只要东西做好了,她拿钱就可以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直接走人了。见莫雨桑没反应,他继续:“也希望你的作品,不会和你刚才说的话一样,那么无趣而生疏。”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莫雨桑心里一颤,她皱起眉头,将脸撇了过去。“你拭目以待。”
唐觅风把桌上的文件拿了过来,也许是肢体修长的缘故,他根本不去要前倾身子,直接伸手便轻而易举地触碰到文件夹的边角。打开,看了一眼,仅仅只是一眼,可能莫雨桑还没来得及眨眼睛,就听她的稿件被随意地往桌上扔了回去。“不怎么样,一直久仰莫设计师大名,以为你可以达到我想要的效果,可是,现在居然搞得和街边的地摊货没什么区别。”
头一次被人把自己的成品批斗成这个德行。她的眼睑下意识地抽动几下,她总觉得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唐觅风是在找碴?还是他真的不中意?但前方的路总是才不清楚怎么样走才是正确,她只能凭自己的感觉。“我做这个,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是别人都这么说,我也就罢了……但你连可能一眼都没看全,就轻易否定一个人的成果,是不是太侮辱、太不尊重我了?”
门似乎没有关紧,莫雨桑同样不客气的声音被门外的人听见了,下意识的抽气声引起了莫雨桑的注意。她回头看了一眼,这时候唐觅风按下了座机的内线:“让秘书把门给关上,并且让再叫监督部门的人把今天不务正业的员工名字全部记下来,到月底结算的时候,进行百分之三十的克扣。”
门外于是又是一阵悲惨的吸气声。挂了电话,莫雨桑无语地看着他:“会不会太狠了?别说百分之三十,如果要扣钱的话,这是直接压榨员工的工作激情。”
“我不喜欢敷衍。所以的你的工作也一样。”
唐觅风看了她一眼,忽然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此刻已接近中午,屋外的阳光刺眼,却因为整栋楼的玻璃都是磨砂哑光材质,带着暗色系的板子,对于吸收光热有很好的作用,并且不让室内变得那么晒。“你如果亲自来管理一个巨型的公司,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如果是小作坊,那么做,还可行。”
莫雨桑随即了然他的嘲讽对象,觉得她的工作地方太小,管理模式这些的,也轮不到她来说话,这是在变相地让她闭嘴别插手管闲事。“既然你刚才说我做的图不好,我改就是了。”
她撇撇嘴,忍着。她不怕吃苦,就怕别人不给她机会,直接将她的能力“一棍子打死”。唐觅风挑眉转过身,指尖还夹着刚点燃的雪茄,屋内浓郁的焦糖烟草气息,莫雨桑虽然不抽烟,但她这回却觉得格外好闻。她情不自禁地闭眼,抬头深呼吸。可等她还没睁开眼,窗前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转身到她身前了,下一刻,她的下巴被人熟悉地用食指网上抬了抬:“这样投怀送抱,却时刻装作无辜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我相信,现在外面很多女人,都愿意跟你取经。”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赞叹的喟叹的味道。莫雨桑猛然睁开眼,她怒目而视。“你是不是又想挑事?”
她想要拨开唐觅风的手,却反而被他握住了手腕。“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你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害死了多少人,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唐觅风的眼睛还是很深,声音也还是很低。“你放开我,我当然清楚,但这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要我自己对得起良心,就算别人污蔑又如何,这并不能成为我的污点。”
如果被人言碎语所轻易羁绊,根本无法在风口浪尖上生存。她在职场中,从来都是被攻击的对象。只因她的外貌根本就不适合在这样的地方生存,太拔尖,太过优秀。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所以她做的任何事,除了别人要求对她极高之外,还会因为过于关注而集中放大她所做的任何微不足道的小错误。所以唐觅风也理所当然地不相信她。这些都是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脚印。她突然很怀念当初深爱着眼前男人,但平庸无比的自己。花瓶不好做,要做就做个精钢瓶。那时候,无人关注她,只觉得她是个可笑的、想要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丑小鸭。莫雨桑往后退,退出一个安全距离:“你难道觉得,别人说的话,都是对的?那我说的呢?你全盘否定。”
她被怀疑到了种几乎快要自己都推翻自己的程度,但后来她醒悟过来,归根结底这是一场无法结束的霸凌,他只要拥有这种奇特的占有欲一天,她就永远无法安生。唐觅风松开她的下巴,转而移到她后背的颈项:“莫雨桑,你的诚信,我早就说过,在我这,分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