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她让江桓知道之前,虽不说是自己有私心,但好歹也不属于及时告诉老板,有人找她合作。当初提起绕开公司,单独和设计师订合同,也的确不是她的注意,而是卡地亚单方面,在邮件中,和她多次提到的“双向好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了,也许是人都有私心,不想要自己应得的利益被无缘故地截取掉一半。芬兰的实验室中,曾经用他们饲养的实验猴子,做了个非常简易的测验,最初,给两只猴子,各一片生黄瓜,然后让他们从实验员手中拿过石头,并运输到自己待着的笼子后方,类似于劳工那样的角色,尽管搬运这样轻的小石头,力量尤其微不足道。可实验员在实验的中期更改了对两只猴子的奖励,给其中一只紫色的美味葡萄,而另一只,依旧是淡然无味的黄瓜片。这让那得到黄瓜片的猴子产生了激烈的反抗。哪怕是动物,当遇到被截取掉的利益在自己眼前发生的时候,他们都会下意识地产生不情愿。更何况是人。但这样的例子,如果不是在机缘巧合间,她还是让江桓知道了,可能现在她已经百口莫辩。“我很高兴,你没有避开我,而是选择主动告知。”
江桓半靠在车座后方,他的额头上,看似还有汗珠。很热吗?她抬眼往后视镜又看了一眼,然后空出左手来摸自己的脸,干燥得很,如果论她现在开了冷空调后,还有什么感受。那就是她今天穿了短衫,手臂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你不舒服吗?要不咱们今天就推迟一天,和他们说,你生病了,这应该是人为无法掌控的,我相信他们应该会理解。”
江桓摇头:“别管我,我没事。直接去机场。”
她欲言又止,只是在开车时,逐渐变得越来越心不在焉,她时常往后看,开车的速度也因为他不时地催促而逐渐加快,虽然她不知道他到底身体状况怎么会。只是心里格外虚,自己清楚之前那“临门一脚”踢得有多么狠。隔了半天,江桓似乎是顾及莫雨桑会过于担心而直接把他送到医院去。他解释道:“如果今天我们推掉了他们早就准备好的欢迎宴会,可算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打他们的脸。身体不舒服这样的借口,一般在他们看来,都是一种明目张胆地不去,就算是翻遍了脑筋,也不可不去,我们去别人做东的主场,事事都要小心,你特别注意,和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切记不可自大;也不能因喝醉了酒而落人口实。那边和国内不同,不会逼着你喝酒,但如果以后和他们关系亲密,可能会玩酒桌上的游戏,如果你不喜欢,也不好推掉,只是醉酒特别容易说出心里的担惊受怕。”
莫雨桑微微点头,她似乎也明白,无论到哪里,都有其独特文化的潜规则。看看起来是入乡随俗,殊不知早已是把“新人规则”那一套,玩得熟门熟路,让融入的新鲜血液把家底报得一干二净。他低垂着眼眸,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如果你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就要早早地从他们的计划中脱身,不然他们玩的那一套,迟早会把你心里的顾忌,全都抽丝剥茧,取得一干二净。”
“我忽然觉得,这次答应他们,还是太仓促了,如果这次反悔,会有什么后果?”
莫雨桑隐约能感觉到,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她还是猜不透,江桓心里在想些什么。“你是个容易优柔寡断的女人。”
“是么。那又怎么会。”
她从未觉得三思再行事有什么不对。“答应了和他们见面,他们也客气地为我们准备了盛大的欢迎晚宴,正是表明了他们对我们的重视态度,如果我们能和卡地亚平起平坐,拒绝也顶多算是我们临时起意,决定吹了这单生意,但现在是他聘用你。”
不言而喻,莫雨桑拒绝大公司的邀请,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不过,她在几日前,问过唐觅风的看法,他当时的观点和江桓简直是两个极端,尽管他们的性格也是一个天一个地,她现在被这些混乱的时间线索,弄得头昏脑涨,也不知道该信哪一方。就像她无法分别江桓和唐觅风,谁的话更可信。摆在她面前,有两根橄榄枝,她无法分辨其中的异同和好坏,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围着橄榄枝团团转。“是,我知道,我不过是被他们聘用的设计师而已,哪里有资格反抗。”
想要反抗他们的不平等条约,简直难如登天。不知怎的,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竟然是李如梅那张保养得当,却让人感到恐怖而后退的白脂粉脸!李如梅不正是这样,时刻操纵着不公平的人?或许她可以从李如梅身上汲取些经验。莫雨桑和江桓一起飞去了卡地亚的纽约总部,在当天晚上,她就接到了总部的企划总监Neil正式的问候电话:“莫设计师,听说你已经到了纽约,欢迎来到USA,我希望你能保持最高的精神力,在接下来的洗尘晚宴上,给公司的各位股东,还有评定能力的设计总监们,展现出最佳的实力,还有你的演讲水平。”
“演讲水平”真是让她笑喷了:“Neil先生真是大度,能和一个新人开自己公司的玩笑,在国内这叫自黑。”
“只要你觉得好笑,那就是个成功的笑话。”
Neil没有骄傲,也未多次和她显摆自己的冷幽默,只是开场白结束后,多加了几句吩咐,告诉她在晚宴上的注意事项,一定要穿晚礼服,并且带一个符合心意的小礼物,不需要太过贵重,如果礼物的价值过高,前台是不会收的。她多次感谢,才挂了电话。莫雨桑松了口气,跟着已经拿到房卡的江桓进了电梯:“我怎么觉得事情和我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他们其实挺友好的,没有开口闭口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