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没什么不好问的,而且真珠公主心里也很是疑惑,见到李庸走来,她不由迈步向前迎了上去,直截了当的问道。
“李庸,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大军怎么还停驻在这里,不是应该乘胜追击吗?”李庸笑道。 “禄东赞父子都死了,没有了主心骨,败兵根本就没有聚拢起来,直接就各自逃散了,还乘胜追击什么?禄东赞的大军已经败了,连禄东赞父子都死了,估计那些部族头领们都慌了,肯定正在联合呢。”
真珠公主听了不由微微一怔。 “既然他们在联合,那大军不是应该……” 说到这里,真珠公主突然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不然就好像是她期盼唐军快点进攻击败那些部族好占领吐蕃一样,虽然她心里对那些部族也十分的不满,当初她和蒙萨赤江带着贡日贡赞去了山南,禄东赞的大军攻打山南,那些部族不会不知道消息,结果呢,却根本就没几个部族派骑兵来支援,但是,她毕竟是吐蕃人,虽然已经降了大唐,也不该想着唐军快点占领吐蕃,不只是真珠公主感到很疑惑,蒙萨赤江也感到很疑惑,连她一个妇道人家都知道乘胜追击的道理,为什么李庸他们明明知道那些部族头领正在联合,却仍然按兵不动呢?难道是有别的谋划吗?李庸笑道。 “就是要给他们时间,让他们联合起来,等他们联合起来再打省事。”
真珠公主和蒙萨赤江听了不由呆住了,李庸是故意给那些部族留出时间来让他们联合起来,就是为了打起来省事?这是何等的自信啊!真珠公主和蒙萨赤江心中感到十分的复杂,各个部族联合起来,能聚集多少骑兵啊,难道唐军就这么有信心能打赢吗?真珠公主问道。 “这么冒险?难道你就不怕,不怕……” 李庸笑着解释道。 “算不上是冒险,吐谷浑一战吐蕃就损失了近十万大军,那可都是吐蕃最精锐的骑兵,然后逻些城一战,吐蕃又损失了两万精兵,这一战又斩杀了这么多,禄东赞攻打山南又消耗了多少精兵?如今整个吐蕃还有多少精兵可用?虽然这一战也逃出了不少精锐的骑兵,可是他们还有多少胆气呢?虽说,如今吐蕃还有精锐骑兵可用,但也真的没有多少。各部族纵然联合起来,看起来声势浩大,也多是些强行征召的老弱病残,而且也没有手腕强有威望的人将所有部族的骑兵整合在一起,说到底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何惧之有?”
听完李庸的分析,真珠公主和蒙萨赤江也禁不住沉默了,她们也不是一点见识都没有,她们明白李庸分析的很有道理,仗打到了这个地步吐蕃已经没有多少精锐的骑兵了,精锐的骑兵都已经死在了战场上,那些部族联合起来,也拼凑不出多少精锐的骑兵,而且还因为没有一个强力的统帅统领,只能算是乌合之众,怪不得唐军有着这么充足的信心,原来是早就看清了局势,胜券在握,蒙萨赤江问道。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进军?”
李庸笑道。 “大军早就休整完毕,也就这两天就进军,给各个部族联合的时间,但是也不能给他们磨合整军的时间。”
没卢氏、娘若氏、尼雅氏等几个最大的氏族在收到禄东赞大军兵败的消息之后,就立即派人四处联系其他的氏族,同时斥候骑兵打探唐军的消息,几大氏族的人都意识到了若是各自为战面对唐军根本就没有胜算,所以几大氏族迅速会盟连同其他氏族组建联军准备共同对抗唐军,探查的斥候骑兵终于带回来了唐军的消息,唐军在击败了禄东赞的大军之后竟然没有选择继续进军,而是一直驻扎在原地,这对于仓促会盟的各氏族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他们最怕的是还没有会盟唐军就已经杀到了,那各氏族就只能被迫各自为战,最后的结果就是被唐军各个击破,好在唐军竟然没有继续进军,而是留在了原地驻扎,就好比要砍下的刀剑突然悬在了空中,并没有落下来,这禁不住让人松了口气,这就给了人躲闪的机会,虽然有好消息传来,但是会盟之地却依然是吵翻了天,既然会盟,那总要推选出一个统帅出来统领大军,不然还是一盘散沙,行军打仗最怕的就是互不统属,只有统一发号施令,才有可能击败唐军,战场上只能有一个指挥,所有人都必须听从,不然就乱套了,各氏族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却依然争执不下,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场仗绝对会是一场硬仗,会打的很惨烈,会损失惨重,所以,谁来坐统帅就能偏袒自己氏族的骑兵,就能在这场大战中保存实力,这意味着什么?小王子已经落在了唐军手中,再经历一场大战,谁也不知道小王子会怎样,也许会被唐军裹挟着逃走,也许会死在战场上,这就意味着,这一战之后哪个氏族最强,就最有机会在战后问鼎赞普之位,所以几大氏族谁愿意将统帅的位置拱手让于别人呢? “唐军为何没有乘胜追击,反而一直待在原地,这是为何?”
“我觉得,唐军很可能是在和禄东赞的那一战中损失不小,如今已经是进退两难。”
“对,很有可能!唐军一定是进退两难,他们也在探查我们的动静,若是知道我们所有氏族在此会盟组成联军,我想他们也许就会撤兵。”
“也许,也许,你们也知道这只是也许,若是唐军不撤兵呢?不管唐军是不是损失惨重,是不是进退两难,我们都应该尽快推选出一个统帅,整顿兵马备战,以防唐军突然杀来。”
“哦?那该推举谁为统帅呢?”
大帐中又响起了争执声,各大氏族的人争执不休互不相让,而其他的氏族头领则只有干瞪眼的份儿。这些氏族头领们一边期待着唐军能够知难而退,一边为了联盟统帅的位置争执不休,而整个会盟之地却一片乱象,吐蕃人本就散漫,如今又没有统一的统属,各大氏族彼此争执不休,打架斗殴甚至拔刀拼杀之事时有发生,寒风凛冽,十几个骑兵一人双马朝着会盟之地疾驰而来,这是去探查唐军动静的斥候,他们冒着风寒日夜兼程的跑了回来,唐军已经拔营继续进军,这是他们冒死带回来的最新消息,这个消息给了各大氏族的人极大的震动,原本他们心里都带着一丝侥幸,觉得唐军一直没有进军是因为损失惨重进退两难,很可能会知难而退,他们可以在会盟之地搞出浩大的声势也是想着将唐军吓走,这是他们心里最深的期盼,没想到却事与愿违,唐军并没有知难而退,而是选择了继续进军,原本散漫而又混乱的会盟之地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许多,唐军进兵的消息给了所有人都极大的震撼,虽然吐蕃人自诩骁勇善战,但是如今就算最骄傲的人都不得不正视大唐的强大,如今大唐都已经打进了吐蕃腹地,谁敢轻视呢?高原上的冬日暖洋洋的,但是听到这消息的吐蕃人却都如同置身寒冷的冬夜一般,彻骨冰寒,唐军进兵的压力就如同浓墨乌云压城一般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议事大帐中,一众氏族的头领悉数在场,大帐里却十分安静,只有浓重的鼻息声此起彼伏,整个大帐出奇地安静却又出奇的凝重。 “唐军已经朝我们会盟之地进发,之前我们还怀有侥幸,但是现在,大家应该不会在心存侥幸了,这一战在所难免,我们必须要面对!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事到如今,我们必须有一个抉择,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我们吐蕃就真要亡国了!”
有人挺身而出凛然怒喝道。 “大家不要慌,唐军虽然选择了进军,但是他们一定损失不小,不然之前也不会进退两难。”
“纵然唐军损失不小,也不可轻视,松赞干布兵败,禄东赞兵败,足以说明这支唐军战力极强,而且领军的将领难缠的很。”
“无论唐军是不是损失不小,我们都不能拖下去了,必须推选出一个统帅出来,另出一人,整合大军,不然我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必定会惨败。”
“对,必须推选出一个统帅,不能再拖下去了!大家都各怀心思,但是现在我们必须团结一心,不然覆巢之下无完卵,我们各大氏族都只能受唐人统治,受唐人奴役。”
“各大氏族都必须放下成见,不然等唐军冲过来了,我们还是争执不休,只能束手待毙。”
“我有一个提议,既然几大氏族互不相让,那不如从其他氏族中推选一位德才兼备之人成为大军的统帅。”
“岂能如此草率?要选出的统帅既要能征善战还要能服众,不然怎么能统合大军击败唐人?”
“我倒是觉得这个主意好,小氏族也有德才兼备之人,问题是,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既如此,那我推举拉甫德赞,他虽然出身小氏族,却身经百战立下赫赫战功。”
“我也赞同拉甫德赞为大军统帅!”
“我也赞同!”
“我也赞同!”
大帐里想起了越来越多的赞同声,就连实力最强的几大氏族犹豫之后也赞同了,一方面是因为拉甫德赞确实身经百战名声在外,另一方面实在是因为形势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大家都感到受到了唐军带来的压力,所以,就连实力最强的几大氏族都不得不妥协,拉甫德赞并没有在议事的大帐中,此刻的他正仰卧在干草上,嘴上含着一根枯草有些失神的望着湛蓝的天空。 “大哥,想什么呢?”
一张朝气蓬勃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没想什么。”
拉甫德赞摇头道。 “哥,他们说,唐军已经拔营进军了,今天肯定就会选出统帅,不然就麻烦了!营地里的气氛有些奇怪呢,唐军真的有那么强吗?”
弟弟一边说着一边摸着手里的刀,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一直以来他想像大哥一样驰骋沙场做一个真正的勇士,可是兄长却总是说他还小,他都已经十六岁了,还小吗?这次族长发布了征召令,只要超过十四岁就拿起刀剑随军出战,这让他兴奋不已,听了弟弟的话,拉甫德赞脑中有出现了一幕幕回忆,兴海城下的尸山血海,逃亡路上的艰险狼狈,时至今日想起来都让他感到心悸,从唐军的重重包围之中逃出来,他并没有遇到赞普,只能带着手下的溃兵一路逃回了吐蕃,后来他才知道,赞普竟然被伏杀而死,于是他便带着仅剩的部族骑兵返回了部族,这段时间以来,吐蕃风云变幻,先是内战频频,然后唐军悍然进犯,他期待禄东赞能带领大军击败唐军,然而禄东赞兵败自刎,短短半年的时间,吐蕃竟然山河沦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看到这乱糟糟的营地,拉甫德赞心里有些绝望,只有经历过那一战的人才能明白唐军到底有多强,拉甫德赞看着弟弟,沉声道。 “上了战场,一定要紧跟着我,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别犯傻。”
弟弟一听顿时说道。 “哥,你可是咱们部族最厉害的勇士,能战善战,战无不胜,怎么还被唐军给吓住了?”
能征善战?战无不胜?弟弟是没见他狼狈逃回吐蕃的样子,拉甫德赞叹道。 “唐军的战斗力真的很强!”
弟弟嚷嚷道。 “很强我们也不怕,再强也是血肉之躯,我一刀一个!再说了,这次会盟来了这么多部族骑兵,唐军早就损失惨重,怎么可能挡的住?”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骑兵,光是营帐就绵延看不到尽头,拉甫德赞叹道。 “连你这样的小娃娃都征召来了,还有那些一身伤病的老人,各大氏族却还在争权夺利,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