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邺城在黯淡的天空下醒来,天空中有凉凉的雪花坠落。盛海国际酒店,一间总统套房里,床上的男女还深处睡梦之中。铃铃铃……一阵电话铃声将两人吵醒,两个人分别往左右蜷缩了下。男人伸出坚实的胳膊去摸手机,手刚刚触到手机,铃声却戛然而止。男人又重新缩回手,却没有再睡,睁开眼,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将昨晚的回忆悉数都回到脑海里,偏头,看了眼身边的女人。裴静冉在几乎在同一时刻醒过来,睁开惺忪的眼睛,却见纪远风正看着自己,脸上顿时现出一抹绯红,想到昨晚,顿时觉得甜蜜又害羞。“早。”
纪远风咳了咳,也有些羞赧,声音低沉。“早。”
裴静冉故作平静的扯了扯被子,“那个……谁的电话?”
“不知道。”
纪远风摇了摇头,“没有接到。”
裴静冉点点头,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纪远风喉结上下滚了滚,想到什么,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昨晚我们两个……”“是我自愿的。”
裴静冉急急地开口,“甚至该这么说,是我主动沟引你的。”
纪远风的神色舒缓了一下子,可过后,便是更深的矛盾,“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有些话,必须要跟你说清楚。”
“什么?”
裴静冉也皱了皱眉,丝毫没有意识到两个人在床上讨论严肃的事情,将会是多么怪异。“我会对你负责。”
纪远风抿抿唇开口,“不仅是指对我们两个人的婚姻负责,还会……对你的知情权负责。”
“知情权?”
裴静冉一头雾水。纪远风深吸一口气,“当年离开秋棠,是因为母亲的逼迫,因为家族的责任,更是因为我的身体状况。我不想耽误她,而同样的顾虑却发生在了你的身上……我原本不想耽误你的,虽然我现在可能还没办法爱上你……”裴静冉一咬唇,已然明白纪远风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在纪远风刚要开口的时候,突然打断他的话,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我知道,我都知道了,你的病……胃癌……”纪远风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裴静冉,手撑着床就坐了起来,赤着上身,“你说什么?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医院听到了你跟你母亲的对话。”
裴静冉闭上眼,忍着鼻子里的酸涩,“不就是胃癌嘛,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没事的……所以,我不在乎。”
纪远风脸上五味杂陈,好像第一次见到裴静冉似的,不敢置信的盯了她好久,而他心里,是感动与愧疚并存的。“只是我的心里还是有点羡慕。”
裴静冉顿了顿又开口,“羡慕秋棠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也许知道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比如说,秋棠跟裴静冉是姐妹这件事,还是不知道的好……铃铃铃!短暂的沉默间,电话铃声恰好响起来,纪远风连忙接起来,是小文的电话。趁这个时间,裴静冉揉着腰从床上坐起身,捞过自己的衣服准备去洗澡。只是纪远风的电话挂的太快,声音太严肃,让裴静冉忍不住先问一句,“怎么了?”
纪远风看了裴静冉一眼,沉声道:“秋棠的……父亲,去世了。”
给秋伟国料理后事的大小事全被权司墨揽了去,本应该是秋棠负责的,权司墨却不想她辛苦,只在大事上询问秋棠的意见。秋梨眼睛肿肿的,换上一身黑色的衣服。秋棠也是一身黑色,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可眼睛终究不像哭过的样子。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不出来,又或许是真的觉得,父亲去世对他自己来说,真的是一种解脱……灵堂里,连夜通知的家属亲友等已经陆续来到。灵堂内外摆满了花圈,秋伟国的议题就摆在灵堂中央的棺椁里。亲戚基本上没有来的,因为秋家除了他们两个姐妹,其他什么人都没有了,来的都是些朋友同事。秋棠,权司墨,秋梨三个人并排站在灵堂门口,迎接前来吊唁的人。只是没想到,最先赶来的却是裴静冉的父母。裴静冉的母亲一看到秋棠魂不守舍的样子,自己先红了眼眶,也不管其他,从外面冲进来,伸手将秋棠的手拉起来,颤巍巍的问道:“怎么样?孩子,你还好吗?”
秋棠回过神来,微微鞠了一躬,虽然心里诧异,可脑子根本不够想那么多事情,道:“我还好,谢谢伯母的关心。”
“那,那就好。”
裴母讪讪的应了一句,却没有放开秋棠。权司墨站在一旁,一身黑色,脸色更有点黑,看到裴母,眼中划过一丝复杂,却没有说话。“这是,这是小梨吧?”
裴母看了秋梨一眼。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秋伟国的女儿。“伯母好。”
秋梨乖巧的叫了一声。“嗯。”
裴母点点头,不冷不淡。随后,纪远风跟裴静冉一起赶过来,安慰秋棠几句,魏少唐带着酒精过敏已痊愈的于景雯过来,苏泽自己过来,还带了乔雪莉的嘱咐。秋棠将他们迎接完之后,便觉得特别累,晕晕乎乎的,权司墨看不下去,直接将秋棠带到后面,叮嘱她先好好休息,前面的事交给他。于景雯在后面陪着秋棠,寸步不离。裴母放心不下秋棠跟着去了,裴静冉也跟着进了内间。权司墨来到前厅,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姐姐真是好命。”
秋梨站在原地,见权司墨走了过来,小声开口道:“我也很累,都没有人关心,真羡慕姐姐。”
“在你父亲的葬礼上,你说的是什么话?”
权司墨皱了皱眉,“你要是累了,自己可以去后面休息。”
“墨总,墨太太,节哀顺变。”
正说着话,又有一对夫妻走过来,冲着权司墨跟秋梨开口。两个人同时一愣,权司墨刚要反驳,却没来得及。秋梨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反应速度,突然就挎上了权司墨的胳膊,微微朝那对夫妻鞠了下躬,“谢谢。”
魏少唐远远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负手而立,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秋梨的表情很沉重,他却清晰地看到秋梨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辉。“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想远离你。”
待那对夫妻离开,权司墨冷冷开口,将秋梨的胳膊拽了下来,“今天是你父亲的葬礼,你不要太过分。”
“怎样算过分?假装我自己是墨太太,过分吗?”
秋梨眨眨眼,“本来你也没有公开姐姐的身份,或许潜意识里,司墨……你还是喜欢我的。”
“我喜欢的是秋棠。”
权司墨再重复一遍,又道:“今天这场葬礼,你才是最主要人物,我跟秋棠都只是配合你而已,你最好安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