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对顾雨薇产生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顾芊婉的心里,其实都要笑翻了,她原本说出那番话,也没指望孟氏会上当,她就是根据上一世,顾雨薇对这红珊瑚的执念,故意在给顾雨薇下套呢?没想到她这位三姐,还真是有趣,毫不犹豫的就咬钩了,而且还自认为自己很聪明。她可不让顾雨薇反应过来,于是便脸色十分难看的盯着顾雨薇,半晌才嚅嚅嘴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声音僵硬的很,开口道:“那既然是给姨娘治病的,婉儿当然不会不懂事了。婉儿也希望姨娘快点好起来呢?要不然又要打理府中事宜,又要管铺子上的事,还要侍候爹爹,恐怕就更没有劳累了呢。知道的说是姨娘贤慧,不知道还以为爹无情无义,虐待妾室,生了病还要干这么多的活。”
孟氏紧抿着唇,指甲一下子掐入掌心,眼中闪过一丝怨恨,这个小贱人,分明是故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再一次提起这个顾百万都快忘记的话头来。本来顾百万就有些不高兴,她的权力过大这件事了,现在自家女儿把她说的跟病西施似的,顾百万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都不会再让她管这么多事了。“红叶,都怪我,生意太忙,居然忽略了你,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你身体既然这样差,那就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好好个修养一阵子,等身子好了,再来替我分忧也是一样的。”
顾百万满脸关切的拍了拍她的手。“老爷,其实我……”孟氏还想再挽救一下,但是顾百万已经站起来了,温柔的握了握她冰凉的指尖,眼中皆是怜惜的说道:“刘氏虽然年轻,但我见她平日里做事,还是极有章法的。你既然病着,那便让她来帮你吧,这样你也可以安心养病。我前院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养着,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尽管去问来福要,如果家里没有的,也让来福去铺子里拿,都是自家的铺子,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顾芊婉见顾百万要走,也赶紧快步跑过去,拉住他的衣袖,满脸孺慕的看了他,声音甜甜的笑道:“女儿跟爹一起走。”
“好,婉儿跟爹一起走。”
顾百万满脸慈爱的拍了拍顾芊婉瘦削的小脸,心里不由一阵心疼,怎么这样瘦弱呢,看起来像营养不良的样子。想到孟氏脸色的苍白,刚才顾雨薇说她身体有病,不由感慨,果然是孟氏管的事太多了,忽略了照顾芊婉吗?但是为何雨薇养的那样好,芊婉却这样瘦弱?唉,隔一层肚皮,终究是不一样的。顾百万的心里渐渐对孟氏有些不舒服起来。“对了!三姐,麻烦一会儿你派个丫头,把那些糕点糖人首饰衣服,各包一份送到婉园去吧。谢谢三姐啦,回见!”
顾芊婉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满脸是娇艳明媚的笑容。顾雨薇刚才利用自己的能力,扭转了红珊瑚的命运,心里正得意呢,当然答应的十分爽快,心想就当是安慰失败者好了。“五妹妹放心,三姐知道你喜欢哪些,一定给你送到。”
“三姐最好啦,婉儿最喜欢三姐啦,嘻嘻。爹爹,你走的步子太大,婉儿跟不上啦。”
顾芊婉故意蹦蹦跳跳的跟在顾百万身后,又用小女儿孩家,软糯甜美的嗓音和顾百万说话,引得顾百万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断过。顾百万和顾芊婉的背影一消失,孟氏的脸立即沉了下来,严厉的眼风一扫门口,那些识眼色的丫头全都退了干净,只留下鲁妈妈。孟氏翻身下榻,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弱不禁风,直接快步走到红珊瑚旁边,严厉的盯着顾雨薇。顾雨薇却没注意到,仍在满脸喜悦的欣赏着眼前这株红珊瑚,如果说原本只有七分喜欢,那么在经过今天的抢夺战后,她更是喜欢上十分了。只是一回头,却发现自家亲娘的目光狠辣如狼,不由心头一跳。“娘,你怎么了?”
顾雨薇满脸疑惑的看着脸色铁青的孟氏,脸上还有没有完全退尽的自得和欣喜。没有外人在的时候,顾雨薇自然是喊孟氏娘的,有外人在就喊姨娘,不过是为了不让人抓到错处。孟氏双手握成拳,在袖管里不停的发抖,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柔美清艳的面孔。这是她的女儿,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从她懂事起,她就细心教导,把一身本领都教给她的——亲生女儿!但是今天,这个女儿,居然帮着外人一起对付她,她怎么能不恨?就算是被动的,但也让她生气,之前教了十几年的东西,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怎么能这样愚蠢?她孟红叶的女儿,怎么可能这样愚蠢!终于,她还是抬起了手,狠狠的甩了顾雨薇一耳光。她在李玉娘的光环下苟且了多年,又辛苦绸缪了许久,这才能到今天,没想到,这个蠢货一句话,就让她不得不将握在自己手里的权力,白白送到别人手上。尤其那个人,还是新抬的姨娘,还是她的眼中钉,心头刺。眼前这个人,要不是她女儿,她早就命人拖出去杖毙了。顾雨薇被打的往旁边一倒,双手正好碰到了红珊瑚上面,哗啦一声,珊瑚碎成几段,她心疼的眼睛一下子瞪圆,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又气又恼,用手捂着已经泛起五指的脸,泪光朦胧的看向孟氏,满脸的不解和疑惑。“娘!你干嘛打我?”
孟氏返回床榻边坐定,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恨铁不成钢的看向顾雨薇:“打你还是轻的,如果你不是我女儿,你现在已经死了。你这个蠢货!我孟红叶,聪明一世,怎么会生了你这样的蠢货?”
顾雨薇被这样披头盖脸的骂给说懵了。从来都是别人夸她温柔体贴,聪明贤慧,才华横溢,何时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蠢货?何况这个人,还是她最敬佩,最亲近的亲生母亲?她一时觉得心里好委屈,她倒底犯了什么错?为何娘要这样对她?鲁妈妈赶紧倒茶,替孟氏顺气,又有些不忍的看向顾雨薇,细声细气的开解她道:“三小姐,其实你真的不必担心,就算今天五小姐把那株珊瑚拿走了,夫人也一定有办法帮你弄回来的。唉……你实在是太鲁莽了,那分明就是五小姐设下的陷阱,你怎么能接话呢?这样老爷以为夫人的身体很多毛病,哪里还能放心,让她主持府中事务?”
孟氏满意的看了一眼鲁妈妈,没想到这婆子倒是不错,挺精明的,看来以后可以重用。鲁妈妈这番话,顾雨薇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了,但是仍旧糊涂,并且嘴硬回道:“爹不过随口一说,也是关心娘的意思。再说了刘氏来了,娘只管晾着她就是了,她以前本来就是贱婢出身,还敢反抗不成?”
贱婢出身?孟红叶的脸更青了,她这个好女儿似乎忘记了,她自己的亲娘也是姨娘,也是贱婢出身呢?孟红叶更是气的浑身如筛穅一般。这次连鲁妈妈都无奈的摇头了,这三小姐,平时看着挺聪明一个人,怎么今天这样搞不清楚状况?顾百万都提了刘氏,如果孟氏不放权,顾百万会怎么样想她?这府里真正当家作主的人,从头到尾,其实都只有一个人而已,这个人就是顾百万呀!孟氏心里仍旧有气,现在不想搭理这个女儿,便摆摆手,让鲁妈妈给她解释清楚,让她明白明白,她做的那番回击,看似聪明,其实是糊涂到家!只不过是捡了个芝麻,而原先在手里的西瓜,已经被别人分走一半了。鲁妈妈赶紧将顾雨薇扶了起来。顾雨薇的眼睛还在那堆碎成渣的珊瑚上面漂过,一脸肉痛的样子。好好的极品珊瑚没了,自己都没有赏玩够哪!鲁妈妈见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珊瑚上面,不由暗自摇头,但是却不敢斥责,而是轻声劝道:“小姐,这株珊瑚成色不过一般,你如果喜欢,尽管让大少爷寻去,相信以顾家的财力,要什么样的珊瑚没有呀,就算是老爷口中那种传奇般的珊瑚,以小姐您的福气,也定然是能得到的。”
“鲁妈妈,你说的是真的吗?”
顾雨薇瘪着嘴,眼睛里含着两泡明亮亮的眼泪,一脸委屈,偶尔偷看一眼孟氏,实在不明白,娘为何发这样大的火?明明该生气的人是她好不好?这么漂亮的珊瑚,就因为娘一耳光,没有了。而且长这么大,娘第一次动手打她,她的脸到现在还疼着呢?以前她一直认为娘最在意的就是她和哥哥,现在看来,娘最在意的不过是顾府的管家权利,至于女儿,还不知道要排到第几呢?“哐!”
孟氏将茶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面,感觉太阳穴那里又疼起来了。被气的,被顾雨薇那搞不清楚重点的模样给气的。“我要不是主持着顾府的中馈,你觉得你能过的比顾芊婉还舒服吗?我禁足的那几天,红叶居的日子有多难过,那些下人丑恶 的嘴脸,难道你没看明白吗?”
孟氏实在忍不住了,便直接将心底的话吼了出来。顾雨薇一下子愣住了,脸上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眼中委屈更甚,引人爱怜。若是此刻有哪家公子在,看见了,恨不得好好搂进怀里,哄劝一番才好,谁忍心让她受苦呀。她从一出生,就过着比嫡出小姐,还要逍遥快活的日子;她一出生,姨娘就是府中的管事人,她从来都没有吃过那种苦头的,你让她如何想象苦难的日子是怎么样的?就算前几天,有人为难红叶居的人,但也没有为难她呀,她想吃什么,照样还是有的,甚至比顾芊婉更多更好。她想象不出来,因为没有经历过!而且就算姨娘不主持中馈了,不是还有大哥嘛,大哥帮爹管着那么多生意,谁敢看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