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夜戏,林艺没有回城,下工后直接回了酒店。 因为之前一直在家住,酒店房间一直空着。 有肖延这样的男朋友指点,加上在女子防身术馆学了这么久,她对隐私非常注重。 回到酒店,先是检查了一番房间里是否有窃听器、监视器之类的东西,又检查了自己的行李箱,发现没人动过,这才找衣服出来洗澡。 洗完澡出来,头发还在滴水,肖延电话又来了。 林艺防备梅长青,表面上淡定,实际上已经盼这电话盼了半天了! 电话几乎刚响了一下,她就接了起来! “喂?”
“喂!”
久违的通话,让两人都开心极了。 最好的年纪,遇到怦然心动的人,哪怕隔着千里,在听到对方声音的一刹那,嘴角就会漾起甜笑。 “你笑什么?”
“你又在笑什么?”
“傻大个!”
听到对面一声低低的娇嗔,肖延控制不住地傻乐,好一会儿才问了句:“你这会儿在做什么?”
“刚洗了澡,正在擦头发。你呢?怎么声音有点虚弱?”
肖延为人板正,在她面前总是很规矩,不会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跟她打电话更是从来不会躺着说话,听他声音不对,有点虚弱又好似在躺着,林艺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脑海中闪电般地划过肖家长辈最近的异常,两相一联系,林艺不等肖延回答,就道: “你伤好得怎么样了?过年那几天我总是失眠。”
肖家人什么都没跟她说,只是默默地对她好,好得过分了才让她察觉到不对劲,然而无良老爹已经被他撵走,老妈也在他转了普通病房后回BJ上班去了,肖延并不知道家中具体情形,心虚之下只当林艺已经知晓他受伤的事,并不知道她这是在诈自己,话语顿时踟蹰起来: “也、也没多严重……” 林艺眉毛一提,就要发火! 敢情这一大家子都瞒着她,把她当傻子呢! 若是男朋友有个三长两短,他家里人对她再好又有什么用?!她是要和肖延过一辈子,又不是和爷爷奶奶公公婆婆过一辈子! 林艺重重地喘了好半晌的粗气,想到都快十来天了,他声音还这么虚,当时肯定伤得很严重,怕影响他养病,到底把涌上喉头的怒吼压了下去。 只是她这心啊!依然难过得好似阴天的云。 好一会儿,肖延只听得到对面粗重的呼吸,想要说声对不起,却开不了口。 他也不想受伤,只是职责所在,没有办法。 干着一行,就不得不冒这种风险。 这次死里逃生,要说最对不起的,除了家人,就是林艺了。 天知道他昏昏沉沉之时,听到林艺的来信,有多么惶恐。 这么好的女孩子,如果他真的去了,她该怎么办? 那一刻,他无比心虚。 觉得对不起她。 他无法全心全意地爱她呵护她陪着她,他的工作已经占据了他百分之八十的人生! 对待家人,他不会心虚,因为家里军人多,都能理解,但面对林艺,他却毫无底气。 这一刻,他甚至有点后悔。 也许他没有动心,就不会害她如此伤心了。 “对不起……” 对面一直没有声音,电话却没有挂,肖延纠结半晌,明知道说这种话没有意义,还是说了。 因为除了这种话,他无话可说。 很突然地,他萌生了退居二线的念头。 一时间,家与国跳上了天平的两端,不断上下摇摆,摆得他心痛无比。 虽然早就预想过这种情况,可真的发生时,他还是痛苦得无法呼吸! 哪知话一出口,对面却哭了起来。 林艺很会哭,刚出道的时候,就凭着一个小配角的哭戏拿了最佳新人奖,如今心痛得很,哭起来就更是催人断肠了。 “你别哭!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世间杀伤力最大的武器,莫过于心上人的哭泣。 这一刻,肖延深有感触。 “当时情况紧急!实在没办法!以后我一定小心!你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盼望许久的电话,欢欢喜喜地开始,于哭泣中结束。 林艺什么也没说,就把电话挂了。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知道他的职业特殊,知道他会受伤。 长期高压式训练,高难度任务,高强度保密…… 她不能随便打电话,不能去部队探亲,也没有许多的假,哪怕他受伤了快死了,她也没有资格去看一眼。 她想,如果肖建国没有处在那样的位置,恐怕就算是父母,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机会去秘密基地探望的。 她想起大年三十,肖建国与苏医生匆匆离开。 她想起大年初三,肖建国憔悴归家,犹豫着帮她带信。 她想起初五,肖建国回来,老太太说要过来陪她拍戏,肖建国说干脆在这边给她买套房…… 这是觉得亏欠她吗? 不需要的,真的不需要的! 她早就知道,选了这样一个男朋友,就会面临这种事,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不需要额外的安慰! 她不在乎身外之物,她自己就能挣钱,她在乎的是那个人! 她都理解都明白! 她不怪他受伤!哪怕有一天牺牲了,她也不怪! 因为这是他自己的人生和梦想,这个梦想在遇到她之前就已经有了! 她没想过改变他,也没想过强迫他放弃! 但她无法原谅,肖家长辈瞒着她。 难道肖延受伤了,作为女朋友、板上钉钉的未婚妻,她没有资格知道吗? 就算不能去探望,连知情权都没有吗? 是不是差了那一张结婚证,就做不成一家人? 这一刻,把之前的事情拉通了想明白了,林艺感受到了浓浓的被排斥感。 不管平日里多么亲切多么友善,到了关键时刻,他们还是一家人,她依然只是个外人。 她不知道他的伤情,不知道他恢复得怎样,若不是足够敏锐足够机灵,怕是等他伤都好彻底了,她都不会知道! 这是为什么? 怕她嫌弃他? 怕她不够真心经不起考验? 若有一天,他牺牲了,是不是也要瞒着她? 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他们都是好人,戴着完美的面具。 表面亲近,实则泾渭分明,只有她像个傻子似的,自以为已经融入了这个家庭? 林艺扑在被子上,哭得肝肠寸断。 她的要求真的不高。 她只想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家里有真心待她的家人…… 电话挂了,肖延久久没回过神。 许久,病房里仪器开始尖叫,医生狂奔而入,他觉得整个人脑子都是木的,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明明之前接到电话的时候那么开心,怎么说着说着就哭得这么厉害? 难道…… 之前她并不知道他受伤,刚刚只是在诈他? 他并不傻,刚刚只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随后又被慌乱占据了心神,如今一沉思,就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他劝自己别着急别着急! 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必须解释! 家里之所以瞒着她,不是因为不信任她,而是心疼她! 这个一向没有安全感,又心思玲珑敏感的女孩,会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肖延瞬间明白林艺为何如此伤心,拿起电话就要重拨! “谁拿来的电话?!先稳定病情!!电话等会儿再打!!”
医生在怒吼! 叮嘱过好几回,病人不能激动!给他拿什么电话!! 肖延颤抖着手,到底没有成功拨出去,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