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才醒过来的,悠悠睁开眼的时候,第一句话便是:“我的孙子呢?我孙子没事儿吧?”
当时钟棋会下楼去买早饭,唐呈和沉沉暂时先回了别墅,而满满已经交给钟棋萱带回家照顾了。所以整个病房当中只有乔蕴和钟太太两个人。见到钟太太醒了,满脸疲惫的乔蕴急忙说道:“没事儿没事儿,小萱照顾着呢,好着呢。”
钟太太这才舒了口气,只是她刚想要起身,便感觉到了身体的疼痛和不适,“嘶”了一声,又重新躺了回去,木讷地望着乔蕴:“我这是怎么了?”
“您太紧张了。”
乔蕴的语气有些黯然,抬头看了看吊瓶里剩余的液体,又摸了摸钟太太的额头,这才说道:“太太,现在没有什么不舒服吧?昨晚一直在发烧。”
说这话的时候,乔蕴一直用关切的目光望着钟太太。钟太太启了启唇,却没能说出来什么,又愣愣望着乔蕴的脸。“太太?不舒服?”
乔蕴有些慌张,急忙问道,“要不要叫医生?”
然而就在这时候,钟太太的眼泪却夺眶而出,落在眼角的鱼尾纹上,又滑落到白色的枕头上,尤为心碎的模样。乔蕴瞬间慌了:“钟太太,哪里不舒服您告诉我,别哭啊!”
“医生!医生!”
乔蕴急忙喊着准备出门。不过这时候,钟太太却一把握住了乔蕴的手,嘴唇稍稍有些发颤,声音也显得尤为沧桑,缓缓说道:“我没事儿,你坐下,听我说。”
钟太太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显得有些虚弱。乔蕴愣了愣,方才坐了下来,不知道钟太太到底想要说什么。钟太太的手在乔蕴的手背上来回抚摸,半响方才说道:“孩子,这几年你受苦了。当初……都是我的错……”乔蕴听完之后愣了愣,但随即释然,从钟太太的言语之间都能感觉到她的心痛,自己又何必再去争纠什么,所以便反握住钟太太的手,轻声说道:“太太,不要想太多了,没有关系的。就像是钟棋会所说的,都已经过去了。”
说罢这些之后,乔蕴很清楚地看到钟太太眼底浮现的不安,乔蕴心里稍稍有些疼惜的感觉,但却又完全不知道应当要说什么才好,半响钟太太方才说道:“我睡了几天?”
“一天而已。”
乔蕴又摸了摸钟太太的手,这才说道,“以后你可不能再这样生气了,让人担心。”
“嗯。”
钟太太似乎是太过虚弱,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乔蕴听来心疼便缓缓说道:“睡会儿吧,钟棋会去买早饭了,等他回来了您吃点儿。”
“好。”
钟太太居然笑了笑,这么多年过去了,乔蕴还是发觉钟太太笑得与当年一样的温和。丝毫不因为当时发生的事情而有什么改变。一时间乔蕴又迟疑了一下,望了望钟太太眼角的皱纹,这才发觉时光荏苒。钟太太曾是一个极其爱美的人,所以她年轻的时候从不允许自己的眼角有这些皱纹和痕迹,可现在却完全不同,这些年过去了终归还是抵不过时光。钟太太的眸子微微闭合,却又有些许的痛心,最后还剩下一点点始终没有闭上。半响她也没有睡着,只是轻声说道:“左颖怎么样了?”
乔蕴知道钟太太问这话的目的并非是想要让左颖得到什么样的报应,而是真的在关心她,毕竟在这件事儿发生之前,她是很宠爱左颖的。“暂时被拘留了,等待量刑定罪。”
乔蕴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稍稍有些不安。钟太太听完之后,张了张口,半响只叹了口气。好似是想说什么,但是终归没有说出口的样子。然而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乔蕴却也没有伟大直接说出什么没关系的话,所以并没有再提有关左颖的事情,她已经问过了,左颖想要出狱,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左家也必然会因此而身败名裂,在五年之内应当不会对乔蕴造成什么干扰。这样倒也让乔蕴安心,她没那么伟大不可能在自己的孩子受到了那种伤害之后,还说出什么完全原谅这种话。如果左颖没有被量刑的话,可能乔蕴在很长时间内都会活在这种噩梦之下不能自拔,就算要带满满出门遛弯的时候,兴许都会有所担心。所以左颖得到这样的结果,反倒是让乔蕴放心了不少。半响,钟棋会回到了病房,看到自己母亲已经醒来之后,愣了一下,方才转过头对乔蕴轻声说道:“你先去吃饭吧,吃完回家休息会儿。”
乔蕴迟疑了一番。“不许再熬了。”
钟棋会厉声阻止道。钟太太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乔蕴疲惫的神色和赤红的双眼。钟棋会解释道:“从满满丢了之后,她就没怎么休息,这都已经两三天了,身体肯定受不了。”
“快回去吧。”
钟太太虽然声音虚弱,但倒也是充满了关切和不安。毕竟这其中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乔蕴偷偷给了钟棋会一个埋怨的眼神,示意他不该这时候在钟太太的面前说这种话。但钟棋会只假装没有看到的模样。乔蕴无奈,又觉得自己再熬下去也必然只会徒增钟太太的歉疚,所以半响只悠悠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钟太太,有事儿打给我。”
“好。”
钟棋会声音坚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仿佛是为了乔蕴的懂事和体贴感觉到开心。看到钟棋会这种表情,乔蕴方才淡淡说道:“不要再惹钟太太生气了。”
实际上这话本身的意思是让钟棋会稍稍体谅一下钟太太的感受,不要任性用事,就算钟太太再提及什么话,只需乖乖听着就好了。而钟太太自然领悟了这层意思,没等钟棋会说什么,只接道:“不会生气了。”
言语之间的意思便是就算钟棋会提及与乔蕴在一起的事情,她也欣然接受,没有什么再能让她生气的事情。这种反应让乔蕴愣了愣,但随即又微笑,心下觉得这似乎便是最好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