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婆婆皇甫青园亲自上门来。孙艾云忽然让冉念出去买菜,屋里只剩下孙艾云跟婆婆皇甫青园两个人。其实家里哪里还需要买什么菜,冉念心里疑惑,转念一想,可能是为了给这位女强人婆婆留面子,所以妈妈才把她给支开了。有些话,可能当着小辈的面,不好说出来。妈妈就是这样,嘴上强硬地说要她离婚,可是一举一动都是为了她着想。楼下就有一个超市,冉念只花了十分钟,买好了一些反季的蔬菜,提着袋子,也不好这么快就上楼去,就在楼下的花园里,慢慢转悠。昨天下了一夜的雪,今天终于停了,花园里主要道路上的雪都被人清理了干净,只有一处雪还是完整的,被人堆成了雪人。冉念觉得好奇,凑过去看,却没有想到一脚踩下去,脚下是空的,往下陷。这才想起来,这里是沙坑,给小朋友玩沙子的地方。可是已经迟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孩子调皮,故意挖了一个坑在这里,被雪罩着,她一脚下去,大半只脚都陷进了坑里。用力去拔,可是另外一只脚踩在雪上,脚底打滑,也使不上力。就在她窘迫的不行的时候,腰上忽然被人一提,那只脚也顺势被拔了出来。“你多大了?”
忽然出现在身后的顾斯野,声音里带着笑意。“你来干嘛!”
有多久没有被他看到这么窘迫的自己了,冉念脸上发烫,说起话来恶声恶气的,佯装发怒。“自然是来负荆请罪。”
顾斯野的唇边带着浅浅笑意,目光缠绕在冉念绯红的脸庞上。冉念哼哼,“哦?那你怎么没有光着膀子来,身上也没有背着荆条啊?”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怕你舍不得你老公被人看光。”
这人怎么就这么自恋?冉念懒得搭理他,想到昨天他说要重新开始,忽然一下子就觉出了他今天的不一样来。心里有些扭捏,她想赶快上去。可是刚迈出步子,就觉得鞋子很不对劲。鞋子里几乎灌了半个鞋子的沙子,一走动起来,就膈的脚底生疼。顾斯野跟上她的脚步,忽然蹲下身去,一手握住她的脚,一手就要去脱她的鞋子。这个举动太突然,冉念站立不稳,一手撑在了他的肩头。顾斯野将她的鞋子脱了下来,倾倒出一地的沙子,又细致地拍了拍鞋子,确定里面没有沙子,这才又替她穿好。正好楼上下来一个老太太,是住冉念家隔壁的老奶奶,瞧到了这一幕,忍不住啧啧,“念念好福气啊,找了这么好一个男朋友啊。小伙子又帅又心疼媳妇啊。”
顾斯野笑呵呵地回应老奶奶,“我是念念老公。”
“哟,念念都结婚啊!好福气啊!”
老太太边念叨,边朝着外面走。见老太太走出了三米远,冉念伸手就在顾斯野的头上摸了摸,像是哄宠物狗狗一样,夸奖顾斯野,“乖,回家给你肉吃。”
顾斯野立刻就站了起来,也不见气恼,反倒笑呵呵地凑近了冉念,“老婆。你真好,知道我想吃肉很久了。”
他长眉微挑,墨色的眸底清亮,灼灼的欲望在眼底,冉念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在心里骂了句色胚,冉念白了他一眼,冷哼,“你别想太多,我妈可是让我离婚。”
顾斯野伸手揽住冉念,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菜,往楼上去。“妈是什么人,最深明大义了,离婚,只不过是气话。”
他沉稳出声,语气里是深深的笃定。冉念歪头,看了说话的顾斯野一眼,两个人沉默着上了楼。进到客厅里,两个妈正坐在沙发,看到顾斯野跟冉念出现,两个人都停止了说话,神情严肃。冉念心里一紧,总觉得这个气氛怪异,不敢说话。可是身边的顾斯野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走到皇甫青园跟孙艾云面前,郑重道,“岳母大人,昨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您有什么不高兴的,打我就行,打念念,你会心疼,我也会心疼,再说了,她一个女人,怎么说也没有我一个大老爷们经打,是不?”
这么严肃的场合,他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正经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都啼笑皆非。顾斯野的亲妈都在这,孙艾云怎么可能当着别人妈妈的面应承下来打她的儿子。皇甫青园站了起来,温和地笑道,“亲家啊,我只有儿子,羡慕别人家有女儿,女儿是要捧在手里疼着的。念念在家里,一向乖巧。要是小八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直接动手教训也成,反正他也是吃他爸爸的棍子长大的。”
这对母子,自降身份,言语中给足了冉念母亲孙艾云的面子,孙艾云心里也知足了,知道这都是客气话,无论他们是否真的能做到不说,关键是有一个态度,有了他们的态度就已经足够了。更何况,孙艾云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也有错,如果冉念没有错,又怎么会被人指着鼻子骂,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离婚?怎么可能真的让自己的女儿离婚。宁拆十座桥,莫拆一桩婚。孙艾云之所以口口声声在冉念面前提离婚的事情,不过是想逼自己的女儿想清楚,让她得到教训的同时,反思自身。“亲家母这不就是见外了吗?小顾很好。都怪我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家里出这些事情,我也难为情啊。”
孙艾云最终还是松动了,开始说念念的不是。冉念在一边,一点都不敢做声,听他们三个人说话。这场由那群背后议论是非的女人引起的风波,算是过去了。冉念跟着婆婆皇甫青园回到了军区大院的顾家。温妙进来的时候,冉念正在沏茶,见客厅里只有冉念一个人,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她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冉念娴静地盘坐着,优雅闲适地分茶,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十分娴熟,明显是深谙茶道的。“没有想到你会的东西还挺多的。”
温妙忽然出声。冉念连眼皮子都懒得抬,慢条斯理地品茗,感受茶与水的融合,不想搭理这个女人。“果然是把这些伺候人的功夫做到家了,脸皮也够厚的,昨天那一巴掌看来是不够疼,不会是你妈妈做戏,趁机要价,又提了什么条件了吧?”
温妙脸上闪过嘲讽的笑,媚眼冷冽。昨天他们母女二人走的时候,她就希望冉念彻底滚出这个家,再也不会回来。可是谁想得到,第二天,才不过第二天的光景,冉念就端坐在客厅里,如同主人一样,悠闲自在。凭什么这只灰麻雀会得到家里人这样的重视?凭什么?冉念有什么资格得到这样的待遇,就因为那个所谓的孩子吗?谁知道有没有,谁知道会不会跟上一次一样都是编造出来的?冉念凭什么跟她比,她温妙可是为了温家跟顾家的名誉,牺牲了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嫁了进来,年纪轻轻就要带孩子,养孩子!她冉念做了什么!温妙越想,越看冉念不顺眼,最重要的是,顾斯野的变化,在无声无息中,让人捉不住,无力感让人恐惧和心痛。冉念忽然站起来,将杯子里的那点茶啪地一下,利落干净地都倒掉了,“泡的不好,有股酸味。大嫂,你要尝尝漱漱口吗?我觉得你可能喜欢这股酸味。”
温妙冷哼一声,看着冉念云淡风轻的脸,牙根气得直痒痒,冉念嫌弃的,居然来给她喝?酸味?这不是拐着弯来骂她嫉妒吗?“你凭什么这么说?有你这样和大嫂说话的吗?”
温妙突然提高了声音,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冉念慢慢将那些东西收起来,不搭理温妙。温妙忽然发力,扬手就挥起了手掌,冉念眼疾手快,稳稳拦截住,抬眼冷笑着盯着这个端出嫂子架子的女人。“大嫂?纵容着外人来说弟弟媳妇的坏话,妄想着爬上我丈夫的床,你也配?”
心里的伤痛被冉念毫无预警地戳穿,温妙气的眼睛都红了。“上一次打我,这一次还想打我?休想!想让我把你当大嫂,麻烦你做出大嫂的样子来。”
冉念摔开她的手,返身往楼上走去,身后骤然响起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女人又在摔东西出气了。冉念站在楼梯的转角,回头挑眉笑看那个跟疯子一样的温妙,轻轻说道,“这辈子,你都休想得到顾斯野。”
成功看到温妙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冉念脸色冷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进到了房间里。温妙,这辈子,都只可能是顾斯野的大嫂,既然那么喜欢当大嫂,那就永远都别想得到顾斯野。既然顾斯野说重新开始,冉念也跟妈妈祈求了最后一次机会。那她就要扫除一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哪怕是辣手摧花,斩草除根!温雅也好,温妙也好,还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于雨,没有斗不倒的小三,只有不努力的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