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们就这么走了？不管他们一家了？”
“因果终有时，看他们后面怎么做了，多做些善事，兴许能赎罪。”
“师父，那…那死去的那个人呢？家里人得多难受啊。”
苏妧叹口气，“十三年前借的，是个流浪儿的命。”
楼下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偶有一两只猫飞扑而过，月光下的三人影子被拉得老长。三个人心情都略微沉重，他们都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多少能懂得父母对孩子的爱有多重的分量。童妈太爱了，也太怕失去了。“师父，你说她本该有两个孩子的，是什么意思？”
“她命里有两个孩子，只是因为前面借命的事损了阴德，孩子没落她肚子里。”
“哎，这就是命吧。”
苏妧皮肤白，那道被挠出来的道子特别明显，两条胳膊上的掐痕也泛着薄红，肉眼一看微微发肿。锦婳恼急了，“疼不疼呀？”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怪我，没想到她突然发难。”
“别说这种话，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也不算什么大伤。”
童妈坐在地上发愣，屋里的蜡烛香纸符纸红线什么的都被锦婳一阵风刮走了，屋里一下子空旷得可怕。她抬头看床上昏迷着的童恩诺，眼泪糊了整张脸。“地上凉，快起来。”
童爸走过来想拉她起来，她却顺势也把童爸拉下来一同坐在地上。“徽哥，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童爸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十三年了，庆幸借回一条命的时候也同样内心饱受煎熬。这次诺儿突然昏迷不醒，他就知道偷来的命要结束了。妻子提出再次作法借命时，他稍有犹豫，做这样的事其实他内心也很不好受，任何人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他们身为父母，当然懂得失去孩子的痛楚，不该也让别人承受这种痛楚。拗不过妻子，辗转几趟找到了当年的道士，在作法期间他满心煎熬。现在法事被打乱，他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真的不该再那样做了。见童爸久久不说话，童妈望着儿子絮絮叨叨，“是做错了吧，我们不该强求给诺儿续命，这本来就对别人不公平，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诺儿啊，我就那么一个孩子……”“我也不想那样做的，可是我是个母亲，我不想我的孩子死掉，我又不能再生了，要是能用我的寿命来换给他，我也是愿意的……”“我没有后悔做这样的事，诺儿多陪了我们十三年，也该知足了，就这样吧。”
“现在想想，当初那个流浪儿，我挺对不起他的，虽然他没有很好的生活也没有家人，可终归是一条命……”童爸揽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我俩好好过日子，诺儿，下辈子投胎做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大师说，我本该有两个孩子的，是不是因为我们做了这件事，所以另一个孩子的缘分就被切断了？”
童妈还是绷不住，歪着头靠在童爸身上呜呜大哭，“我…我要是…早知道，我…我就不这么…做了，我只是想有个孩子。”
童爸轻拍她的后背，重重叹了口气，“过去了，人各有命，我们再强求也没用，打起精神来，给诺儿办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