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清羽的电话,夏亦初还是不确定自己要不要给顾峄城打电话,上次不欢而别,其实她心中也很难受,她本来只觉得顾峄城无法体谅自己的心情,后来想想却越发觉得,其实自己更是没有顾及到顾峄城的心情。顾峄城说的不错,自己这样的确是愚孝,无论自己与外婆有过怎样的经历,又无论门当户对这一说法有多么大的说服力,她与顾峄城最应该做的都是面对自己的真心不是吗?那么她的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呢?有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似乎总是这样举棋不定又左右摇摆。从包里拿出一个硬币来,夏亦初告诉自己,如果正面朝上就给他打电话,如果反面,那就不打。硬币从夏亦初手中被抛了上去,在空中划过一个圈,又稳稳地躺在了夏亦初的右手中,另一只手迅速地盖上去,是正面还是反面,夏亦初闭上了眼睛。拿开左手,花型的图案在灯光下闪着光,有些晃眼,夏亦初的心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不如再来一次吧,这样的想法仅仅在夏亦初心中存在了一秒钟,硬币就被重新丢回了包中。答案已经出来了不是吗?其实她明明就是希望能给自己一个拨通电话的理由吧,夏亦初无奈笑笑,既然心中明明是想要拨通电话的,那个理由有或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世人最是无聊,心中越是想要的,嘴中说出的却往往越是推辞的语言,心中所爱的,行为上却越是喜欢表现出自己的无所谓不在乎,明明知道,却要假装无知,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决定,却总喜欢给自己找一个无关要紧的理由,究其原因,往往是因为这个人的懦弱与胆怯。铃声响了三下便中断了,夏亦初知道顾峄城接通了电话,顾峄城也知道夏亦初知道自己接通了电话,可是他们谁都没有先开口。夏亦初说的没错,顾峄城的确在怨怪她的愚孝,在顾峄城眼中,外婆对夏亦初来说一直是一个决定一切的存在,所以之前即使他知道只要稍微再医院两位老人这里出手,就能轻松地让夏亦初答应他所有的要求,可是他也没有选择这样去做,因为他怕在夏亦初的心中造成任何他日后无法弥补的伤害。后来感觉到夏亦初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时,他也决定要代替夏亦初去尊敬,去照顾,去陪伴两位老人,他原本认为外婆起码是一位讲理,慈爱的老人,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仅仅因为家室门户地位的不同,就强行拆散一对好不容易才快要在一起的人,这不是一位长辈应该做的事情。可夏亦初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这件事不对,反而对她万般袒护,孝敬老人他不反对,并且认为这是夏亦初吸引他的一部分,可他从不希望夏亦初是一个可以对老人的任何无理要求都答应的糊涂蛋。“顾峄城,我……”夏亦初本想在说说那天的事,告诉他她并不会因为外婆的关系就否定自己的感情,她那样说只是为了暂时让外婆缓缓心情,毕竟那天他们也都看到了,外婆已经气急了。可要解释的东西太多,一时间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再去开口。“你怎样,跟外婆保证再也就跟我来往了,还是要告诉我以后最好不要在去找你,尤其是在外婆面前?”
顾峄城的语气有些赌气的意味。“我是要告诉你以后尽量少来找我,尤其是当着外婆的面。”
夏亦初心情本就不好,外婆知道了这件事,她怎能开心,怎能有心情在跟顾峄城去斗嘴,可顾峄城一开口就是这般不善的语气,让夏亦初心中满满都是委屈感,所幸也换了语气,故意说了狠话。电话另一边,顾峄城的眼里暗了暗,他以为他努力了她至少能看到或者对自己是有心的,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察觉到了顾峄城的沉默,夏亦初也才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似乎有些太过伤人。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事实告诉给顾峄城。“外婆知道我堕胎的事情了……”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消息,让顾峄城的心不自觉的紧了紧,夏亦初因为自己的强迫怀孕,又因为自己的错误偷偷堕胎,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对她犯下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错误了,现在又因为她家人的不支持而怨怪与她,顾峄城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可他真希望这拳头是砸在了自己的身上,要是自己是她的家人,也不会放心把她交给这样一个不靠谱的男人手上吧!“初儿……”顾峄城的声音里有些心疼的意味,有时候他也不能理解,自己明明平日里那样理智而镇定,可到了夏亦初这里,一切都没有了,就只剩下了幼稚,冲动,与易怒……“外婆怎么会知道?”
镇定下来的顾峄城皱紧了眉,突然想起来自己回国的那个聚会,夏亦初堕胎的事情他就是从那个聚会上得知的。“是你那个设计师朋友吗?”
“我想,也许是顾惜朝!”
夏亦初有些不悦地开口,她不解顾峄城怎么会怀疑到清羽身上,那个聚会清羽只是无意的,可她在无意也断然知道自己的底线,外婆外公这里,任何人都不可以出差错,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到他们。“顾惜朝?”
顾峄城知道夏亦初不会将错误随意归咎到一个人身上,即使那人是她最讨厌的人,不过他也不能理解顾惜朝这样做的目的,难道就是要阻止自己跟夏亦初在一起吗?那不可能,因为自己如果不跟夏亦初在一起,明智的人都会想到自己也许会去娶金妍馨,这样的话对顾惜朝争夺家族企业是更加不利的。“为什么会觉得是他?”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而已,而且他前几天还去了医院。”
夏亦初想了想,却还是觉得除了顾惜朝以外,自己身边不会再有人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外婆了,虽然她现在也只是怀疑。“我前几天让青木去调查了,不过并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这样吧初儿,你先别怕,我在让青木去调查调查好吗?”
顾峄城轻生安慰夏亦初。其实夏亦初也没什么好怕的,现在既然外婆已经知道了自己堕胎的事情,就没有什么事情在让她担心的了。“初儿,我,我会尽量不当着外婆的面找你的,等我把这件事解决了,我在好好努力滴补偿你和外婆好吗?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去相亲了,别放弃我好吗?”
一个人站在诺大的房间里,顾峄城的语气里有些不经意地渴求和委屈,他知道自己亏欠夏亦初良多,可他真的,除了她他谁都不想要。“我……不会再去相亲了。”
夏亦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明明是自己的错,顾峄城却头一次向她低头了,这样的顾峄城让她心疼又愧疚,“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自从那晚与顾峄城通过了电话之后,他们很久都没有在联系了,外婆也如当初答应的那样,没有在逼着夏亦初去相亲或者,几天平静而充实的生活,让所有人都放松了对生活的警惕。可是,暗礁处处都在,无论风平浪静地行驶了多久,一个好的掌舵者依旧是不应该忘记这一点的,可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生活中的优秀掌舵者。看到夏亦初的日子又恢复了宁静与充实,老人也就放心下来了,人总是喜欢这样,心中无事,就容易想起很多事来,当外婆又一次提出要去B市看望外公的时候,夏亦初自然是没有什么反对意见的,毕竟上次才待了两天,而上次距离现在已经隔了很久了。周五下午给学生代完课,夏亦初拿着讲义准备去请假,却被叫去开会,似乎是市高中被人举报不能周末补课了,学生们自主提出能不能周末加几节课,给他们讲几份高考模拟卷子。补习机构自然是十分愿意的,就是看看补课老师的意见,能不能周末加加班,给学生们在加几节课。没有人不同意,老师里除了夏亦初是中途来的以外,其余大家都是代课很久的老师了,很多老师跟学生都有感情了,而且大多学生们加课的意见都是直接告诉老师了的,老板也明说了工资加倍,他们又怎么会拒绝。回到家里,夏亦初本想告诉外婆能不能改到下周末,看着外婆已经急切地开始收拾行李了,终究还是没在说什么。回到房里,夏亦初犹豫了几番,还是决定求助于清羽。“喂,清羽,你这几天会很忙吗?”
夏亦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因为她其实猜得到清羽应该会很忙。“后天早赶去锦江挑选一匹布料,在就是带工作室里找灵感呗,在就没什么了。怎么了?”
“嗯,外婆明天想去B市看外公,可是我没时间……”“那正好啊,我去锦江经过B市,顺带送外婆过去,我现在就去把行程改成明天啊,明早去接外婆。”
“啊那……嘟嘟嘟……”夏亦初的话还没说完,清羽就挂了电话,她永远都这般风风火火,夏亦初无奈地笑笑,放下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