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她的视线牢牢的锁住窗外,街灯一盏一盏路过,若隐若现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日本真安静,比美国安静的多——”她的声音很低,好似在说给自己听,又好似在有意讲给史尘政听。依稀记得,美国的街头远比这要热闹多的多,望眼一看,满是情侣。“这里不适合喜欢喧闹的人。”
史尘政声线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一个国家或城市的安静,并非是这里的习俗或定律,而是每个人的看法不同,喜欢安静的人自然觉得安好,喜欢喧闹的人自然觉得不适。“你呢,喜欢安静多还是喧闹多?”
苏饰可直了直身子,清澈的眼紧盯着他。思虑片刻,史尘政薄唇轻启“安静。”
“男人大概都喜欢安静,偏偏女人都热爱喧闹。”
她低低的笑了笑,如此性格相对的两种人却总能走到最后,这或许就是爱情的力量。史尘政微勾着唇线“所以,男人天生是适应女人的。”
听完他的话,苏饰可欣慰的笑了笑。“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
或许是因为他过于冷淡,才让人有所猜忌。‘大男子主义’史尘政为微抿了抿唇“谁不想自己的女人顺从于自己,我也是。”
史尘政微侧过头,深邃的眼看了看她。提及到‘顺从’之时,苏饰可的心尖不受控制的颤了颤。“谁不想自己的男人忠臣呢?又有几个人做得到?”
并非有意与史尘政叫嚣,事实便是如此,人总是希望的太多,又有谁能做到呢。“你这个女人,怎么总是这么喜欢坏别人的事。”
史尘政神色淡然,内心早已哭笑不得。苏饰可耸了耸肩,精致的面容溢出得意的笑。“我不是刻意的,我只是在实话实说。”
“苏饰可,你记得,无论今天出了什么事,都不准离开我视线。”
史尘政极力将自己的语气调至淡然,却如何都压制不了言语中的压迫感。不知为何,听完他的话,苏饰可总有种莫名的陨石堆积在胸口,透不过气。“你别这样吓唬我,本来没什么事,你说完我倒有点……有点害怕了。”
她垂眼,停在安全带上的手紧了又紧。不知为何,这样的苏饰可总让他莫名的心疼,他轻声叹息,低润的嗓音越发清晰。“当我是摆设么?”
他并未将言语说的太过开,她却全然理解言语中的意思。苏饰可并未回答,只是淡然一笑。车越发减速,在酒店前停下。随着车的一顿,苏饰可的心也搁置在半空。“下车。”
看了一眼愣在一旁的苏饰可,史尘政淡声道。她微微转过了头迎合他的视线,久远而认真。“奥。”
她的动作尤为轻缓,不知过了多久,才‘依依不舍’的从车上下来。从下了车她的神色就越发浓重,尤其是见到纷纷进入酒店的人群。“手给我。”
史尘政伸出了手,示意苏饰可将自己的手搭上。苏饰可深深的吸了口气,将自己的手轻轻落入他的手掌上。将她纤细的小手放置在他弯曲的手臂上,两人迈着和谐的步伐进入酒店。临到门口,里面传来悦耳的音乐声使得她不自主的停住步伐。“那个……我这样可以么?”
苏饰可微微低下了头打量一番自己的着装,作为一名设计师,她很是清楚,自己的这身着装完全没问题。不知为何,心里的下意识不想进入这扇门。“都已经到这了,后悔可没什么用了。”
无需她多言,史尘政便已看穿她心思。她微微低下了头,一脸沮丧道:“我们进去吧。”
大门打开,二人进入了酒会会场,耀眼的灯光、舞池中的人群,这样的场景苏饰可并不陌生,不知为何,却总有种莫名的压力。二人刚一进入会场,几人便上前与史尘政问候。繁琐的日语令她下意识想缝合自己耳朵,省的站在一旁尴尬。一个日本男人打量一番苏饰可,唇角扬起一抹她看不透的弧度。史尘政看似也并不喜欢这里,否则也不算随意打声招呼便带她离开。“你日语好棒哦!”
她微微侧过头,忍不住的想称赞他。他低声笑了笑“所以,那两个男人说的话,你完全不懂?”
“说什么?我只是感觉那个男人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善。”
她轻咬了咬唇,也不知自己的猜测是否是正确的,还是妄自菲薄。史尘政收回了自己的手臂,反握住她的手,将她小手包裹在他的大掌之内。“你不需要知道。”
手心传来的温度,令她下意识的想将手抽离,他的手心发烫。“一定要这样么?”
苏饰可举起二人相握的手,有些不自在的问。“不要忘了,我可是你的债主。”
他的强势与冷清在这一刻,不加掩饰的一泻而出。还好,他的强势让人看上去并不讨厌。“我大概只是个被一辈子欠别人的命。”
她耸了耸肩,坦然接受他刚刚所言。史尘政微勾唇,满意一笑。跟随着史尘政的脚步上了楼,她死死的抓住他的手,深怕一个不小心,他就会消失不见。毕竟,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他是她唯一认识的人,那种寄托感与恐惧是无人可以理会的。本沉默的气氛却因女人一生凄惨的叫声而打破。苏饰可本能性的往史尘政的身后躲。这一声楼下的人足以听清,却无一人做出与她像似的惊恐,而是自顾自的玩乐着。他伸出了手,在门上轻敲了敲。里面响起了一声日语,他将苏饰可带入房间内。刚一进入,房间的情况引得苏饰可下意识的想去尖叫,脑海中却又不忘史尘政的提醒,只好收回自己的视线。那是一个身着睡衣的女人,她满身血迹,半趴在地上,那张脸已经毫无血色可言。面前的是一个日本胖男人,他擦了擦手中带血的皮鞭,笑得尤为狰狞。但不难看出,他见到史尘政时,语气很是客气。在意识到史尘政身后还有一个女人之时,男人略显凶恶的眼散发出诡异的光芒。史尘政淡雅的视线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像是看到空气一般,丝毫未因这景象而有所影响。“别怕——”他贴近苏饰可,在她耳边轻声道。他带着苏饰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男人擦拭着手中的皮鞭,视线时不时落入苏饰可的身上。那种带有欲望的贪婪,纵然苏饰可再笨,也不难感觉的到,男人心里或许在打着什么主意。她主动贴近史尘政,与他相握的手都渗出了冷汗。在二人兴致勃勃的交谈中,苏饰可的视线缓缓落入地上的女人身上。女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沾染血迹的脸庞丝毫不影响美感。在苏饰可的浑浊的视线逐渐恢复清明时,她下意识打了一个冷颤,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不正是在史尘政房间的那个外国女人么?外国女人走到男人身旁,还在淌血的嘴角对准男人的耳朵,不知说些什么。男人冷笑一声,扬起手中的皮鞭,丝毫未有所顾忌落入女人的身上。传来的便是女人一声惨叫。眼见溢出的鲜血分外妖艳,令苏饰可迅速躲入史尘政的怀中。他伸出了手臂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温柔的抚着她的秀发,对日本男人简单说了几句便带着她离开。走到门口,苏饰可回过了头,不忘看一眼女人,她很想上前慰问,当意识到男人的凶狠时,她下意识的退缩了。好似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懂得,人力量是那么微不足道。走出房间之时,她的腿还在不自觉的发软。史尘政将她带出了酒店,如此惨无人性的酒会不参加也罢,他不过是想让她知道,她所谓的正义不过是口头说说罢了。“那个女人……不就是——”苏饰可抬眼,清澈的眼已染上薄薄的水雾。感受到她身子强烈的颤抖,他的怀抱紧了紧。“你在我房间看见的外国女人就是她。”
迎合她眼,他轻启薄唇。她微微眯眸,觉得自己完全不懂眼前的男人,进入房间之时,当史尘政的目光落入女人身上之时,是那样的自然。“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残忍?”
她胸口明显的起伏着。面对她的质问,史尘政低低的笑了笑。“我与她没什么,她不过是听从老公的命令来说服我与他们公司合作而已。”
“老公?”
苏饰可更加不能理解,自己的老公让自己的女人去与别的男人发生关系,这是怎样的婚姻啊。史尘政微抿了抿唇,嗓音勾挑。“不用质疑,就是你所见到的那个日本男人。”
她的表情随之怔楞,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身子抖瑟的厉害,不知是这寒风刺骨,还是人心过于冷却。“怎么可能,她满身都是血,我见到她的时候,她不还好好的?”
她的眼不自主的流下眼泪,是那样的无声与迷茫。见她滑落的泪珠,史尘政眼底的光芒恍惚一下,深邃的视线盯着她,淡淡开口。“苏饰可,这就是人性,有利用价值必定会有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