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欢在小葵处借住了几日,又回了一趟重家旧宅。重家旧宅大门紧锁,无人出入,就连徐妈也是一直留在了谨园,照顾厉谨西,重欢站在旧宅门前,看着熟悉的林荫道和结满蜘蛛网的铁门,想伸手擦去铁门上的灰尘,才触到,又飞快地缩了回去。有关重家旧宅的一切都是她年少时美好的梦,如今她满身乌黑罪恶,再也不能去碰触了。重欢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小超市干杂活,上货、盘点、打扫的临时工,提供住宿,这家小超市在城西郊区,附近有一家小学,每到下课放学的时候,一堆堆的小学生放学,叽叽喳喳,热闹非凡。重欢一声不响地从小葵家搬了出来,只拎了自己的日常用品和衣服,住进了简陋的宿舍,上下铺,四个女员工一起住,大多是从外地来讨南洋讨生活的女人,说话时带着当地的口音。因为重欢不怎么说话,很快就被人孤立了。原本四人住在一起就没有私人空间,加上重欢性子闷,不爱说话,虽然剪着齐耳的短发,整日垂头,但是肌肤雪白,身形纤细,也能让这些女人嫉妒死。“俺听说她进来时都没有用身份证,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没准是被卖到山里,逃出来的。”
“林经理就是看她长得好,才用她的,你们别看她不说话,会勾汉子。”
“可俺没觉得她好看,就是比俺们白些,她整日低头,就跟俺们村头的树桩子一样,好看啥呀。”
重欢搬着一箱子货物,进来,围在一起八卦的女人们很快就散开。“小欢,今天经理不在,你好好看店,我回宿舍洗个衣服。”
“我要去给我对象买衣服。”
“行了,跟她说什么话,我们快点出去逛街。”
重欢将新进货的物品一点一点地摆在架子,然后做着记录,这家小超市因为偏郊区,客流量并不大,做的都是居民区和学校的生意。重欢想到学校,神情莫名地柔和起来,露出一丝的微笑。小泥巴就在这所小学上学呢。想到能靠他这么近,她就莫名的满足。她也曾去学校门口蹲守过,想打听小泥巴的情况,只是终究还是回来了,那个孩子不属于她,她远远地守着就好。重欢嘴角的笑容慢慢地淡去,垂眼,淡漠地处理着小超市的日常事务。“喂,有没有创口贴?”
一个奶声奶气,略带不耐烦的声音问道。重欢抬眼,没看到人,今天经理回老家,超市的女员工们都溜出去,只是她一个人。“往下看。”
奶声奶气的声音继续响起,然后威胁地说道,“王小胖,你要是敢回去告状,我继续揍你。”
“哇——”正威胁着,王小胖大哭起来。重欢一急,赶紧从收银台里走出来,果然看见两个穿着小西装校服的小学生。一个是胖嘟嘟的嗷嗷大哭的小胖子,另一个握着拳头威胁着,粉妆玉砌的,漂亮的有些过头。“怎么了?”
重欢蹲下身子,看向两个才到她腿高的孩子,声音沙哑地说道,“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你们怎么跑出来了,还一身伤?”
她声音嘶哑,说的又快,两个孩子都侧面看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个漂亮温柔的姐姐,都愣了一下,不过这个姐姐的声音也太低了。重欢看了一下,见个头小的小男孩脸上被抓破了,低低叹气,拿出常备的医药箱,给他消毒,在脑门上贴了创口贴。“阿姨,我也要贴。”
王小胖看着漂亮姐姐没有注意自己,不高兴了,瘪着嘴巴,一抽一抽地说道。小男孩瞪了他一眼,凶道:“没你的份。再哭,你的棒棒糖就没有了。”
小胖子正准备哭,一听有棒棒糖,立马擦了擦眼泪,笑道:“我要两根棒棒糖,一个变形金刚玩具,就是你昨天带到学校来的那个,我看到你偷偷玩了。”
小男孩皱了皱眉头,漂亮的小脸蛋上满是不耐烦,挥手说道:“换个,昨天那个被我爹地没收了。我给你带个美羊羊。”
“那是女孩子玩的。”
王小胖不乐意了。“不要拉倒。”
“要,要。”
交易就此达成。重欢见这胖嘟嘟的小子被压得死死的,不由得笑出声来,从柜台上拿了4根超大型的棒棒糖,刷了卡,然后递给他们,柔柔地说道:“以后不能打架了,快回学校去,外面坏人多。”
王小胖兴高采烈地结果棒棒糖,说道:“谢谢阿姨,阿姨,他给钱。”
小男孩垂着脸,慢慢地说道:“明天给你钱,阿姨。”
重欢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心突然柔软了一下,她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低低地说道:“不要钱,你们快回去上课。”
小男孩抬起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看了重欢一眼,然后破天荒地接过了他最讨厌的棒棒糖,使唤着王小胖,说道:还不走,想被揍吗?重欢看着又高又胖的王小胖被矮小的男孩压的死死的,莫名喜感,微微一笑,见他们一蹦一跳地进了学校,这才收回目光,敛入了笑容。谨园厉谨西背着小书包,轻手轻脚地进了大厅,冲着最疼爱他的姆妈摇头,比划着不要说话,然后苦着脸,为什么今天爹地在家?刚老师打来电话,说你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了?男人坐着沙发里,低头看着文件,犹如背后有眼睛一般,低沉淡漠地开口。厉谨西的小身子板一顿,耷拉着小脑袋,乖乖地走过去,说道:老师暗恋你,故意找话跟你说。我没打架。厉斯臣脸色一沉,放下手中的文件,一把拎起桀骜不驯的小子,低沉地说道:伸出来。坏爹地。厉谨西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倔强地伸出小手。厉斯臣拿出戒尺,正要打。徐妈急急地冲出来,不要命地一把抱住厉谨西,哽咽道:厉先生,孩子太小,不能打,同学间打架是常有的事情,小泥巴额头都破了。要是大小姐看到了,不知道要怎么心疼了。厉斯臣抿紧薄唇,没说话,脸色阴沉。突然间心情压抑起来,那个女人还会在乎这个孩子吗?她早就抛弃了他们父子倆。知道错了吗?厉谨西挣脱出姆妈的怀抱,伸出小手,倔强地说道:王小胖说我没有妈咪,我才打他的。而且他被我打哭了。神情略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