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开国皇帝烈祖即位前曾是南唐前朝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旧宅为天下兵马都统府。 都统府几经扩建,规模巨大,拥有屋舍两千四百间。 烈祖称帝之后皇宫尚未修造完毕,于是将都统府改名为德明宫,临时居住。烈祖移居皇宫之后,都统府就空了下来。 正是北苑的前身。 由江宁北门出城,过元武桥往东一折,北苑西门。 入西门后有一小湖,说是小湖仅是相比元武湖很小,其实很大。 沿路过桥,湖心有一座清辉殿,殿内还设有一殿为澄心堂。 以澄心堂为中界,北部与覆舟山相接之北乃元武湖,南部与宫墙相接有宫门直通皇宫禁苑。 简而言之,澄心堂既是北苑的中枢,也是四灵的地盘与皇宫禁苑的分界线。 升斗小民绝对无法想象北苑之奢靡奢华。 金线红丝饰墙壁,各色宝石嵌窗格,红罗朱纱糊窗纸,檀香袅袅满宫闱,殿内不见烛火光,唯有夜明珠闪亮,殿外锦缎逐路铺,晚间沉香论车焚。 屋舍足有数千所,隐于修竹茂林间,形制各异太湖石,遍布异兽与奇珍。 附近山中拥有方圆数十里的茶园,近千焙制贡茶的茶场,使整座北苑无时无刻、无处不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茶香。 平常难得仅见的绝色佳丽,在这里不过是点缀景色的花朵,甚至比春日里灿烂的繁花还要数不胜数。 够资格来到北苑的客人,娇花无不多到天天摘、夜夜摘都摘不完,既然唾手可得,自然习以为常,甚至腻味了。 除了别有嗜好的家伙,根本没人把这些三五成群的美人放在眼里,赏画赏字乃至赏景的人都比赏花的人多多了。 也只有孟凡这种出身低微的小子才会被乱花迷花眼,嘴巴都合不拢,眼睛更闲不下,口水流恨不流得着地拖。 绘声觉得弟弟好生丢人,伸手去揪他的耳朵。 孟凡被姐姐揪得哇哇乱叫。 六位结队路过的宫娥无不回首张望,眯着明媚的大眼睛以手掩嘴轻笑,或咯咯或嘻嘻,声色不同,清脆相同。 虽然这里是皇家园林,毕竟是休憩放松之所在,更是皇室中少数几处向达官显贵敞开的地方,规矩并不像禁宫内苑那般深严。 这些宫娥也大都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 进苑之前都是贵家小姐,到了年纪出去之后还是贵家小姐,所以没有那么拘谨。 如果周嘉敏不是勾搭上李泽,作为周家的次女,以她的容姿八成也会被选中,分派到类似的皇家别院,乃至禁宫内苑呆上几年,甚至更久。 总之,一众容貌气质俱佳的美人儿回眸轻笑,孟凡不仅听愣了,眼睛也瞧直了,忘了喊痛。 绘声更觉丢人,只好松手。 伏剑见怪不怪,她不是第一次带孟凡来这里,每次来都是这副花痴模样。 云本真与风沙并肩而行,不分先后。 她对外从来是以风门掌教的身份示人,这次也不例外,仍旧蒙着娇颜,仅露出一对深邃闪亮的美眸。 流火和授衣姐妹更是寸步不离,跟在一行人身后少许,腰间还配着剑。 按理说北苑是带不进侍卫的,皇家园林自有禁军负责守卫。 不过四灵大会的档口,百家云集于此,多多少少会带些侍卫。 其实这些侍卫不算“人”,算是一种礼仪。 就好像文士佩剑的剑。 两女不仅男装佩剑,穿着还相当正式,端得英姿飒爽,也不乏娇媚之态,各自背负一方裹布的斜匣,宽且长。 仿佛背着两具弦琴,里面装着主人与云首领的器物和衣衫。 伏剑还是一袭男装红袍,没有带随从。 不管平常多么张扬,在风沙面前她一向又乖巧又低调。 她不够资格参加四灵大会,连个包袱都没打,反正北苑要什么有什么,什么也不缺。 领路的女官将一行人引至湖心清辉殿中一间偏殿外,向门口的侍卫低语几句,又向风沙等人告辞离去,一位侍卫进殿,似乎通禀。 别看清辉殿坐落于水上,其实占地着实不小,除了正殿之外,尚有偏殿五间,其中三间面湖,一间望山。 最后那间更往湖心延伸,三面观湖的同时三面望山,不仅风景极佳更因独处的关系特别幽静,正是澄心堂。 风沙有些奇怪,不是应该先带他去某座宫殿安置吗?干嘛把他带到清辉殿来? 清辉殿乃是设于北苑的官府机构,李泽的首席幕僚张泪就是清辉殿学士,占着澄心堂。 主殿归北苑使,其他几座偏殿则归几位北苑副使。 伏剑瞧出风沙的疑惑,附耳道:“北苑宫殿虽多并非处处维持修缮,加上最近几天贵客太多,我又是深更半夜才找到北苑副使董大人,可能还要安排一下。”
风沙恍然。 过不一会儿,侍卫出门,行礼问道:“敢问哪位是伏少?董大人有请。”
伏剑应了一声,又向风沙瞧了一眼,得到颌首方才进殿。 风沙寻了个茶座拉着云本真坐下品茶观画。 过了很久,伏剑气冲冲的大步出门,脸色说不出的铁青,走到风沙面前之后脸色又白了,嗫嚅道:“董大人说目前没有空殿了。”
风沙正端着茶盏吹着热气,闻言手略顿,抬起头含笑道:“无妨,你向董大人打听一下,周家二小姐住在何处。”
伏剑又不傻,绝不敢让他丢面子,说明哪里出了岔子。 百家云集的场合,四灵大会召开在即,风沙很不情愿弄出任何事端,有地方住下就行,哪怕挤一挤也无妨。 伏剑微愣,迟疑道:“她,她在吗?”
风沙放下茶盏,淡淡道:“一定在。”
周嘉敏这次是以个人的身份参加四灵大会,观礼的请柬还是他弄来的。 虽然是以个人的身份观礼,周嘉敏一定会和鸿烈宗高层同行。 这次出席对她很重要,既然有北苑这么方便与会的好地方,她肯定会提前入住。 伏剑进去快,出来更快,脸色更见苍白,低着头连视线都不敢瞧向风沙,细弱虫鸣道:“董大人说周二小姐没在。”
风沙嗯了一声,歪头吩咐道:“去澄心堂,放把火。”
他的确很不情愿在此时此地弄出任何事端,但是更不情愿丢了面子。 因为丢的不是他的面子,是墨修的。 哪怕唐皇坐在澄心堂里,这把火他都敢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