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珂润保证七姑帮王艳出头,好像十分奏效。 王艳刚才还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现在已是振作起来,或许心内还在忐忑,起码有了期待,脸上多少挤出点笑容,哪怕笑容很干,毕竟笑了。 她对马珂润的态度起了很明显的变化,不再像以往那样随意,不仅提着小心,更是刻意奉承,偏偏不善此道,弄得相当僵硬,导致气氛尴尬。 她又不知道怎么缓解尴尬,很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马珂润知道,故意缓下步子,让落到后面的风沙和珂海跟上。 然后她随便找街边一些景致和店铺问了几句,王艳这个地头蛇自然而然地开始介绍她所知道的一切,还夹杂着些许当年的回忆。 当然是家道中落之前的回忆。 神态语气,相当美好,隐约可见曾经的憧憬。 风沙、珂海和马珂润都是好听众,该接话时接话,不该说话时绝不插嘴。 王艳不知不觉地打开了话匣子,一直说个没完,完全把刚才的怨苦抛之脑后,起码暂时抛开了。 很快到了飞仙楼左近,她居然意犹未尽,觉得时间真快,路程好短。 “这就是飞仙楼。”
王艳伸手遥指,神态露出一抹不经意的自豪,语气更是隐约透着点炫耀的意味:“我有个师姐曾经去过,你们猜猜里面一壶茶要多少钱?”
马珂润知机道:“要我说,怎么也得一百文吧?”
寻常茶水不过一二文、二三文,好点的地方上好茶,多也不过十余文。 她故意往大了说,又故意往小了说,因为她知道飞仙楼这种地方肯定不会论铜钱付账的。这是故意满足王艳的心里预期。 王艳果然娇笑起来,不乏得意地道:“里面不收铜钱,就认金银,一两银子只是最低花费,哪怕只点一壶茶,也要一两。”
“真的吗!这么贵啊!”
马珂润俏目睁圆,露出惊讶的神情,瞧着有些夸张。 风沙见了好笑,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样调皮的一面。 珂海则直勾勾地望着马珂润,一副魂被吸走的样子。 王艳总算会意到不对劲,脸蛋一下扑红,嗔道:“马姐,你逗我。”
她突然想到,此行就是去飞仙楼见马珂润的七姑。马珂润有这样的姑姑,家世肯定不凡,当然去过这种高档酒楼,哪像她只是听别人说过。 她居然还在这儿自鸣得意,岂不是班门弄斧,简直羞死人了。 “你笑什么。”
王艳转目发现风沙在那儿坏笑,哼道:“你也就跟着混去过嵩阳楼,那里跟这里可没得比。待会儿别像个乡巴佬似的,乱看乱摸乱问,给马姐丢人。”
马珂润一听,不敢笑了,缩缩脖子心道:“你还真敢说。”
倒是风沙笑了起来,刚想打趣几句,笑容倏然一僵,一股幽香蓦地绕过他的脑后,飘至鼻间。 一身盛装彩裙的雪娘飞蝴蝶一般把娇躯挤入他和珂海中间,一对玉臂穿过他的臂弯,把他的胳臂紧紧地抱入怀中,媚笑道:“陈少,好久不见呢!”
几人不无色变,色变的原因各不相同。 风沙歪头道:“原来是雪姑娘。”
说话的时候,眼神扫过珂海和马珂润,本欲暴起的两人立时按下不动。 珂海一阵后怕,好生羞愧,更是懊悔,他被马珂润调皮的模样给迷住了,居然一时失神,闹出这么大的纰漏。如果来得是刺客,后果不堪设想。 马珂润亦然。 两人却不知道雪娘早就在附近盯住了他们一行人,故意掐准了时机,来了个乘虚而入。 她跟初云同为南唐侍卫司驻北周的密谍首领,比初云更早来到北周,资格更老。论起能力,珂海和马珂润哪怕全神贯注,也未必防得住她。 何况一人分神,一人失神。 王艳盯着雪娘压紧风沙胳臂的地方,忍不住拿来和自己比较了一下,好生嫉妒,一脸不爽地道:“你是什么人,大庭广众,也不害臊……” 话语猛地顿住,看清了雪娘的容貌。 其实雪娘不算很漂亮,绝对比不上马珂润,但是非常耐看。 这次又精心的化妆和打扮,给她的容色增光不少,尤其妆艳衣彩,靓丽四射。马珂润则是平常打扮,淡妆素裹。 相较之下,雪娘更为吸睛夺目,妆装缤纷扑面,予人强烈的视觉冲击感,猛然一眼映入眼帘,难免被其惊艳到。 王艳就被惊艳到了,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油然心生。 风沙感到雪娘开始故意用力把他的胳臂抱得更紧,心中十分不悦。 换作以往,他可能不甚在意,自从和永宁结为夫妻之后,他就很在意这类事了,皱眉道:“松开。”
王艳见状一喜,没想到这小贼还有点矜持。 雪娘媚笑微僵,旋即恢复,尼声尼气道:“干嘛这么生疏嘛!”
尽管语气暧昧,双臂终究放开了。 风沙看她几眼,若有所思。 马玉怜通过许州玄武主事安排了这场晚宴,参宴者肯定都是许州的头面人物。 他很感兴趣,想以不相干的身份旁观一下,于是让马珂润向马玉怜通了个气。 看来对这场晚宴感兴趣的人不止是他,也惊动了南唐密谍。 雪娘果然嗲声嗲气地撒娇道:“陈少是要去飞仙楼吗?带奴家一起进去好不好?”
北周南征的苗头越来越明显,忠武军的动向自然是重中之重。 许州的头面人物忽然聚会,自然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比如她。 无论如何也想要混进去探听一下情况。 风沙想了想道:“好吧!”
他此来是临时决定,雪娘应该不知道。 看雪娘一身盛装打扮,显然早就准备好了,一直等在飞仙楼的附近,千方百计想要混进去,遇上他恐怕是适逢其会。 不管怎么说,南唐密谍也是他罩的,总不能全然不理。 最关键,他知道这场晚宴肯定跟军务无关,送个顺水的人情又何妨? 一行人进飞仙楼的时候,对街巷内,一双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幽幽地道:“雪娘,你又骗我。”
正是寒苞寒天放。 他忽然大步上街,一到街上便开始一瘸一拐,肩上挑着个小担子,好像一个腿有残疾的叫卖小贩,晃晃悠悠地走进飞仙楼侧面的小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