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总是最耗费人精力的。林少白愤然摔门离去之后不一会儿,程云卿抱着沙发枕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连床夏凉被都没给自己盖上,单薄的身子在冷风中像片树叶一样轻小。深夜,起风了,路边的树影被拉扯的狰狞,屋外野猫睁着绿眼,在树下头一声声叫的凄厉,让人心里发慌。程云卿觉得手脚有点凉,本能的蜷缩起身子取暖,捂着耳朵睡的并不安稳,一直在做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吓得浑身冷汗如雨,一会儿梦中又觉得悲从中来难以自制。这样翻来覆去的折腾,所以没一会儿就醒了。凌晨四点,天还没亮,程云卿从噩梦里头惊醒,头疼欲裂,浑身都冒起冷汗。窗外一道车灯迅速照亮了房间,又转瞬黑暗下去。程云卿身子一僵,“啊”了一声,突然睁开来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四处是死一般的寂静。程云卿眨了下眼睛,情不自禁的抚上自己的心口,虎口感受到身体里砰砰乱跳的心脏。原来,是在做梦……还好,是在做梦。程云卿大喘了两口气,瞪着天花板缓了一会儿,勉强打起精神坐了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去打开了灯。程云卿跪在地上简单收拾了下地板上的杂物,用抹布擦了两遍地板后,脑袋里像是钻进了一群黄蜂,嗡嗡的响声闹得头晕眼花。她头疼的厉害,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才四点半,现在天还没亮,公寓最近的药店八点才会开门营业。程云卿叹了口气,揉揉囔得难受的鼻子,无力的坐在地上开始胡乱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等天亮。不一会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程云卿好像听到公寓玄关处有开锁换鞋的声音,悉悉率率的,紧接着隐约像是听到了平常在公寓里照顾她起居的佣人王嫂的惊呼声。“哎呀,夫人!”
昏睡中好像谁拍了拍她的脸,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到底说了点什么,吵得人不能安生。程云卿又缩了缩滚烫的身子,在梦里烦躁的皱眉,下意识就想要拍开那人的手,但手臂却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的抬不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后却只能胡乱喊了两声,“别吵了,烦死人了。”
声音粗噶沙哑的吓人。然后头一偏,烧昏了过去……——LS集团,顶楼。“林总。”
陈寰握着嗡鸣不停的手机,快步走进会议室。此时,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林少白独身一人在。电脑里放着一首八零年代流行的老歌,哀伤的女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悠悠的百转千回。颀长的身子坚韧沉默地站立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陈寰,大片大片的阳光打在他身上,在地上拖出长长的阴影,仿佛披寄了世间所有的寂寞。陈寰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动作的林少白,再低头看看手机上闪烁不停的来电人名字,脚步迟疑了一下,声音不自觉的放轻了许多,又喊了一声,“林总。”
“什么事?”
林少白回过头来,语气平静地问。陈寰迅速低下头,态度恭敬地将手机递给林少白,“夫人的电话。”
程云卿的电话?林少白皱了下眉头,心里还在对昨天晚上的事情耿耿于怀。将手里的烟掐灭了,有点不悦地问道:“她打电话来干什么?”
陈寰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林总,夫人已经连着打了两次了,像是有急事找您,您看,您要不要接?”
“急事?”
林少白将烟蒂扔到玻璃烟灰缸里,冷笑一声,“她能有什么急事找我?她巴不得跟我没牵没挂,要离我远远的,她有事才不会想起来找我。”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手还是忍不住有了动作,抬起接过了陈寰拿着的手机。低头,看了眼还在闪烁的来电提醒,林少白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划开接听。然后,不等电话那头开口说话,劈头盖脸的就骂了过去,“你又想干什么?”
本以为程云卿又是要准备说些什么让人生气的话来惹他不快,林少白说话一开始就没客气。然而,没想到,回答他的却是王嫂结结巴巴的声音,“林,林先生,不好了,太太她,太太她……”林少白握着手机的手一紧,立即厉声问道:“程云卿怎么了?”
“太太她晕倒了!”
王嫂在电话那头着急的直蹦跶,握着程云卿渐渐冰凉的手,简直快要哭出来了。“晕倒了?”
林少白骤然转身,长臂一伸关掉了音响,绷着脸问:“她好好地怎么会晕倒的,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嫂以为林少白是在怀疑她没照顾好程云卿,所以才害的她生病的,于是在电话里跟他连忙解释。“先生,我也不知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啊。今天早晨,我刚进门,就发现夫人倒在客厅的地上,也吓了一跳。夫人平常好好地,这突然就……我,我只是个做饭的打扫阿姨,嘴巴笨,跟夫人也不常跟说话,我真不知道夫人生病了。先生,我这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您,您可千万别生气辞退我。我年纪这么大了,没什么文化,找个工作也不容易……”王嫂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但都没在林少白真正关注的重点上。林少白烦躁的扯了扯领子,有点不耐烦的要打断她的话。但还没开口,电话那头王嫂突然又惊呼了一声。“哎呀,先生,夫人现在手脚越来越冰凉了,还一直在说胡话,我怎么叫也叫不醒。夫人是不是要,要死了?这,这可怎么办啊?先生,这不关我的事啊,真的,求求您相信我,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眼看着程云卿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王嫂整个人都慌了,连忙丢了程云卿的手,害怕地大叫一声,嗖的跳起来,离得远远的,狼狈地站在客厅的角落里,两手紧紧地握着手机,结结巴巴的对林少白开始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