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我。这个世上最难理解的便是感同身受,不管你再怎么去理解对方的感情和想法,都没办法做到共鸣,针不真真切切的扎在自己身上,又怎么可能知道究竟有多疼呢。夏暖言的反问,让顾皓元无言以对,一方面他想得到夏暖言的原谅,一方面,他又知道这份原谅想必很难。顾皓元左右为难,却不想放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来找我,那天我待在房间,根本就不知道你来找过我。”
顾皓元心下一沉,那天的事,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如今一回忆起来,他依旧记得清晰。那天的雨很大,闷雷阵阵,空气中的氧气也稀薄了似地,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暴雨拍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作响,那个雨夜,比任何时候都要黑沉,下来许久,雨势都不见收,哗啦哗啦好似水柱冲刷一般,直搅得人心神不宁,坐立不安。顾皓元就是在那晚答应了家里出国,家里给他收拾行李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看向窗外,只是那天太晚太黑,雨势太大,他什么都看不清,连同他的心都被蒙蔽。“我不是在为自己开脱,暖言,你信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找过我,如果我知道……”顾皓元声音哽咽了一下,如果他不喜欢夏暖言,又怎么会被逼得远走国外去呢,只为了自己可怜的自尊心,他想要证明自己比欺骗自己感情的夏暖言更加洒脱,他才没有在这场感情里输的一塌糊涂。“事到如今,你也别骗自己了,就算那天你来见我,结局不一定就有改变。”
如果他相信她,又怎么会有后面的这些事呢,终究是要擦身而过的。顾皓元听得眼睛酸涩,他不接受夏暖言的假设,“那也是你一个人的猜测,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呢?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回来找过你?”
夏暖言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不可置信,她小弧度摇了摇头,就像顾皓元不肯相信她,她也不肯相信顾皓元竟然来找过她,怎么可能,他对自己避而不见,不肯相信她说的任何一句话。见夏暖言一脸不信,顾皓元苦涩一笑,他是出国了,可是他终究抵不过心里的眷恋,回了国,他跟在了夏暖言身后,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见过那次之后,他就彻底把夏暖言忘了,然后他就见到夏暖言和一个一看就知道有身家的男人走到一起,那一刻,他哪还能坚持的下去,当天他就买了机票回去了,那时,他被一系列的事给弄得狼狈不堪,几乎没有怀疑,就相信了眼前所看的,躲在国外,舔舐伤痕。真相大白,顾皓元只觉得那段日子,就是他生命当中最大的笑话。“我只是跟在你后面,没有出来见你。”
顾皓元甚至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不现身的理由,只会加重他们之间的误会。夏暖言是个多么通透的人,细细一想就猜到了顾皓元未尽之意,从最开始的震惊,再到毫无波澜,夏暖言已经不想再多在顾皓元身上多投入多余的情感,如今她和顾皓元之间,连那份泛泛之交都大可不必保持,何必两相尴尬,过去的结,她原谅不了,他放不下,根本找不到一个权衡的点,还不如相忘于江湖的好,彼此都能得解脱。当然,这都是夏暖言一个人的想法,顾皓元才不想从此形容陌路,这个凝聚了他诸多情感的人,哪能说当陌生人就当陌生人了,他做不到,也没办法做到,如果他不是自己的表嫂还好,不见不用惦记,如今他们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在,总是要见面的。想到这,顾皓元就忍不住怨恨起乔姗儿来,要不是她,他怎么会和夏暖言走到这一步,要是没有乔姗儿,说不定他早和夏暖言在一起了,现在孩子都有了,哪还有左淮瑜的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说过了,我不想再提以前的事了。”
她是真的只是想和过去做个了结,至于报复,让陷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什么的,那就是另谈了,而顾皓元并不在其中,他只是不相信自己,又说得上什么错呢。如今夏暖言身边已经有了想要相携一生的人,对顾皓元的执念,自然就随之薄弱了起来,不在乎一个人的时候,自然是不愿多做理会。而乔姗儿和黄泽谅就不同了,他们心思歹毒,构陷她,她只要以彼之道回报他们的。“你说的轻巧,过去就过去了,可我过不去!”
他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才回国,哪知道又起了波澜,他像是陷在了夏暖言的深坑当中,难以自拔,根本逃不出去,兜兜转转又转了回来。顾皓元心中起了执念,一时半会哪里勘得破,放得开,他想尽办法,在明知道让方文静约夏暖言出来,一定会惹她反感的情况下还是做了,就只为了见夏暖言一面,在顾家,他对夏暖言的狠话,那已然用了他积累的所有气力,面对她,呵斥她,而他更责怪她,为什么就嫁给了别人,在他还开怀之前,她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那么幸福。他不甘,不甘夏暖言忘了自己另爱他人,他不甘,不甘自己竟然还余情未了。如今的局面,顾皓元再多不甘再多悔恨,都难以翻覆。要是这世上有卖后悔药,或是有能重回的时光机,就是历尽千帆,他也要想办法弄来。夏暖言没办法体会理解顾皓元此时心中所想,因为她已经从过去的阴霾之中走了出来,她再不被过去的梦魇所困,她有了新的生活。“你还是最好试着过去,以前我也以为我过不起,你看,我现在不也过得不错。”
夏暖言以自己为例子劝慰着顾皓元放下从前,展望当下,众叛亲离那会,她都以为头顶的天都是灰蒙蒙的,她不再大笑,也不再哭,凡事都闷在心里,能抗就抗,磨去了所有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