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旋即将手里的餐巾纸揉成一团故作随意丢在桌上,淡漠无比的说:“东西都是齐鑫买的,你谢他吧。”
说完转身进了厨房,并拉上门。雨荷不以为然朝他急匆匆的背影瞥一眼:切~奶奶的高额疗养费是齐鑫代付的、她房间里的东西也是齐鑫帮忙买的……齐鑫什么时候知道她喜欢米老鼠图案的东西了?――冷非凡在厨房的冰箱里翻了好一会。出来时神神秘秘的拿了个什么东西,大掌遮掩着,雨荷只看到是一个红色的塑胶袋。是零食?她拧眉毛猜想:饭不合口味,他没吃饱?真是难伺候啊!雨荷看着还剩下一大半的早餐,无奈的叹了声,在餐桌的一角坐下来。冷非凡从洗手间漱口出来,不经意往餐厅里瞟一眼,恰好看到雨荷孤单的背影,怯生生坐在墙角处,就着餐桌,正在吃他剩下的残羹冷炙。一瞬间,有股酸钻进心里。他忙偏头过去。这次不是不看,而是不敢看。他从不知道,曾经自己捧在手心里、挂在心尖上、珍视如生命的雨荷,竟被自己作践到这种地步。于是半点没犹豫的重回洗手间,将自己刚刚丢弃的那袋还没拆封的姜红糖从垃圾桶里拿出来,清洗擦拭干净后,重新放回冰箱。雨荷全程都用茫然的目光追着他,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更加神秘。他到底遮遮掩掩在遮掩什么?……冷非凡一坐进办公室,齐鑫就来通报:“赵若仪的父亲来了,在楼下等。”
盛世的总裁办公楼层是不轻易让人上来的,除了生意上重要的合作伙伴,一般要见总裁的人都会安排在楼下大会议室。冷非凡正要往秘书送进来的文件上签字,闻言一顿。眼神急速敛起来露了几分狠意。他冷声答:“不见。”
说完刷刷刷签了字,笔力厚的一下划透了好几页纸。秘书敏感的觉出老板在忍怒,所以小心翼翼掀眉瞧一眼。果然,那张盖世无双的俊颜上凛冽的寒光一闪一闪的,像极了要发动攻击前的猛兽。中午,冷非凡与合作商有应酬。刚一出盛世大门,一个矮个子男人便横冲出来。保镖眼疾手快将他拦在离冷非凡两米以外。来人像是急疯了,见靠近不了,直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冷总,求您放了我女儿。”
冷非凡本不想和他废话,但听他提到女儿,猛地想到昨晚雨荷身上的伤,咬了咬牙转身看向他:“你女儿是……”他有意反问。“若仪。我女儿是赵若仪。”
赵志明心急如焚说。昨晚后半夜,有几个黑衣人突然闯进他家里,硬生生绑走他女儿。赵志明心知肚明自己做过什么,所以不敢报警,冒着一死的风险直接来求冷非凡。“赵小姐?”
冷非凡迎着中午强烈的阳光淡漠如水道:“赵老板的意思是……我光天化日之下扣押了您的女儿?”
“……”赵志明背后猛地一紧,不过是三四月的天气,他竟瞬间急出一脑门汗。艰难的咽下心惊,他忙换了副讨好的嘴脸跪着向前挪了挪:“不是不是。您……怎么会做这种事,我的意思是:怕是您手下的人错会了您的意思。”
冷非凡神色清冷的勾了勾唇角不再说话。保镖眼明心亮走过来将人架起来移开。车里,冷非凡极难得的给顾彦青去了电话:“人是你抓的?”
顾彦青双脚交叉搭在一张椅子上,半个身体半摊在沙发里,面前的大幕上正放着一部腻歪歪的韩剧。里面的痴情男二令他又剥了一颗糖扔进嘴里。“什么人?”
他心不在焉的答。却在冷非凡嘲讽的笑声就要发出时又故作恍然大悟:“哦……”他依然目不转睛盯着大屏幕,状似无意的赞道:“旺虎的办事效率还是这么高!”
是啊,对付市井流氓一般的赵志明,哪需要他们这样身份的人亲自动手。一个眼色递下去,有的是人为之卖命。冷非凡无声无息的笑了一下:“人送我这儿来,帮我转告旺虎,来日重谢。”
“我的人,用得着你谢?”
顾彦青不轻不重顶他一句便自顾挂了电话。之后,像演完了一场重头戏一般,如释重负的出了口长气。大荧幕上再演什么,他便完全看不进去。只一个人坐着,默默吃完了一整包糖。助理打来电话问他几天前着急买的那块地的事宜,他闲适的扔了最后一颗糖纸,索然说:“让给盛世吧。”
原本这就是他和冷非凡博弈的工具,现在冷非凡赢了美人心,不让他赔钱放血,他哪能咽下这口气?冷非凡当然不在乎这点钱,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一块废地压点资金算什么?只是,这事让盛世的大小股东们很是不解,有好事的股东竟一个电话捅到了美国。此刻,坐在美国办公室里的楚兰馨挂了股东的电话,支额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把转椅转过来,若有所思说:“非凡近来的行为是有些古怪。”
她像是在问谁,又像是自言自语。助理逸风沉思了一下才回答:“兴许是底下人大惊小怪了。少爷办事从来不按套路,但哪次也没出过错,您大可以宽心。”
楚兰馨静默了好一会,才认同的“嗯”了一声,转而又问逸风:“苏沉沉那边有消息了吗?”
逸风谨慎的抬目看着她,如实说:“自上次苏小姐报告说莫氏这次事故的主要负责人会被判刑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主、要、负、责、人……”楚兰馨平静的重复了这几个字后,从转椅里起身走向大大的落地窗。她双手环胸沉默了好一会,才若有所思的叹:“莫松亭到底是只老狐狸,如此凶险,他竟逃过去?”
逸风静静站在她不远处的身后,看着光晕笼罩下的女人。她半生风雨,从来淡定。可终究忘不掉心里那桩陈年旧恨。他知道她要开始复仇了,这一出手,就再难有收手的可能。可,作为她的助手,协助她自老东家冷圣荣去世后、把盛世从风雨飘摇中重新稳定下来,五年里,同甘共苦,甚至多次共同经历生死。此刻,他也愿意即使赴汤蹈火,追随她到底。于是,他终于说出自己心里那个大胆的想法:“夫人,我们完全可以直接做掉他,而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不!”
楚兰馨快速轻吐了一个字,然后淡淡的解释:“对于一个罪恶滔天的人来说,死——是最好的解脱。我并不打算就这么便宜了他。”
逸风不再接话。楚兰馨也没再说话,而是静静的矗立窗前。窗外的海面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风吹过,平静的海面顿时波涛汹涌。一如此刻她心中滚滚而来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