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雨荷眼神里有探究,她忙收敛表情随手端起桌上的酸梅汤远远递过去:“楚伯母的心意,希望你别辜负了。”
“呵……”雨荷不可思议的轻笑。叫住她就为了让她喝一杯酸梅汤?豪门大小姐的跳跃思维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她垂目瞥了那杯剔透见底的酸梅汤:“我不配叫楚伯母,所以,还是留给你吧,你更配些。”
雨荷话里透着讽刺,苏沉沉顿时收紧手指,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大有要泼雨荷一脸的架势。可不知怎的,她竟忍了。紧紧咬了几下下唇,她说:“楚伯母想看到你的诚意。”
诚意?雨荷再次垂目看这这杯被赋予“特殊”意义的酸梅汤,心想:豪门里的规则,她还真是不懂。一杯酸梅汤,竟要试探出一个人的诚意?可她还是接了。当想到楚兰馨目前的处境,以及她强撑起来的镇定自若时,雨荷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一个母亲一点所谓的“诚意”。仰脖子喝下那杯酸梅汤后,雨荷终于轻松的点,她看着苏沉沉问:“可以了吗?”
这样,你们有没有踏实点?可是离开冷非凡,她丝毫不敢松这个口。那是她至今为止遇到最好的男孩。她爱着,不知不觉爱到骨子里的男孩。要让她挖骨剔掉他?她会痛死的。――苏沉沉瞥了眼空了的杯子,一瞬间恢复先前盛气凌人的姿态对雨荷冷冷一笑。她正欲说什么,有电话打来。苏沉沉低头看了眼,神情顿时紧张。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并快速转出花厅去讲。雨荷只听到她急吼吼问:“……什么时候的事?他没有回来……”然后,便走远了。雨荷也哼笑了一声不打算计较。――冷家的别墅大的惊人,像古老的宫殿一样。厚实的青砖白瓦反射着炽烈的日光。这可真是个暑热难忍的夏天。别墅的房屋院落一进套着一进,雨荷踩在滚烫的青石路上,觉得自己走了好久还没找到大门口。先前带她来的那个助手模样的男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她四下张望,却只看到茫茫的一片荷塘。天气太热的缘故,荷塘上的荷叶都耷拉着,了无生机的样子。雨荷只诧异的顿了一下,也没有想太多。她越走越觉得热,热的她通体泛红、口干舌燥,就像发烧了。她想找人要点水喝,可四下望望,竟然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也对,听苏沉沉刚才接电话的语气,像是又出什么事了。冷家现在风雨飘摇,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大波浪,佣人们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躲起来了吗?雨荷担心冷非凡,一门心思想快点走出去,奈何脚下一步比一步绵软。她终于走不动了,在一个门前停下。门是虚掩着的,雨荷推门进去,有气无力问:“请问这里有人吗?”
竟然从楼上真的下来一个人,雨荷收了收越来越迷蒙的双眼,看清是个身穿素服的老妇。“您好,请问大门口在什么方向,我想离开。”
雨荷扶着门,勉强站直了问。老妇快速从楼上下来扶住她:“是曲小姐?我在少爷的钱包里看到过您的照片。您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大概中暑了,挺难受的。”
“我先扶您到少爷房间休息下吧。”
老妇说完扶着她向楼上走。“……”雨荷却有所顾忌的顿住。老妇像是看出她的心事,一边扶她上楼一边宽慰:“没关系的。夫人被叫去公司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家里其他下人知道冷家就要失势,走的走散的散。剩下几个衷心的,连同保镖被夫人差遣守在老爷的灵前。”
她说着伤心的一叹,旋即解释:“怕其他宗亲来闹事,大少爷现在分不开身。”
雨荷混混沌沌听着,心里也越来越难过。她没想到,冷非凡这几天过的竟是这种日子。“我不要休息了,我要去找冷非凡。”
雨荷说完挣脱老妇的手,反身就往楼下奔。可脚下一软,她直接扑倒在地,额头磕在了栏杆上,雨荷只觉得脑袋“嗡”的急速疼了一下,人便没了知觉。――深夜。冷家寂静的别墅里开进来一辆黑色加长林肯。楚兰馨从里面下来,面无表情绕过车头扯开另一侧的车门:“下来。”
她严厉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条腿艰难迟缓的踏出来,车里的人整个身体跟着一歪,差点从里面摔出来。看来醉的不轻。逸风从副驾上下来,连忙伸手去扶。楚兰馨扶在后面车门上的手也跟着一动,但她旋即控制住,并命令逸风:“不准扶!”
逸风应声收回手去。“自己走下来!”
她忍着心痛说。冷非凡这才低垂着脑袋,从里面出来。他踉踉跄跄的脚跟不稳,下了车谁都不看,直接朝堂屋走去。“冷非凡,你给我站住!”
楚兰馨伸手拽住他已经破败不堪的衬衣袖子,上面大片大片的血迹在冷家老宅晕白的灯光下触目惊心。冷非凡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丝毫不理睬,扽掉母亲的手,继续向里走。“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作为冷家长房独子,你有资格这样自暴自弃吗?”
楚兰馨不依不饶追着他严厉的质问。“没资格。”
冷非凡停下,他认命的说。颓废黯淡的目光落在虚无的正前方,脸上星星点点的伤,看着令人格外心疼。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自己已故的父亲、想到目前家里的境况,以及他即将被人扼杀的爱情……他近乎绝望的眼底,渐渐聚起眼泪:“所以妈让我走,我没意见。唯一条件,是带上她!”
这里纷争混乱的一切都令他作呕,她是他的世界里唯一留下来的美好。他要带着这份美好,让自己哪怕是去死,也可以心甘情愿。冷非凡的话很平静,可透出来的坚持却让楚兰馨咬牙切齿。“你以为出去你就安全了吗?冷非凡,真这么认为你为免就太天真了!在国外你知道你的那些叔叔伯伯们埋伏了多少杀手正等着要你的命?九死一生的环境,难道你想带着她一起送死?”
她真的怒了,一改往日在他面前温柔的母亲形象,愤怒的质问。“正因为九死一生,正因为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所以要带她一起走。就算我死,我也会保证她毫发无伤!”
“所以,你本来就是抱着求死的心出去的……”楚兰馨心痛的下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