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非凡托人查过五年前曲雨荷偏要在父亲过世后、盛世危在旦夕时离开他的原因:其中楚兰馨起了决定性作用。她在他出国后还去过雨荷的家,雨荷五年内多次搬家,想必都是她直接作用的结果。她这时候要见雨荷?冷非凡心里不由有些抵触,楚兰馨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吩咐逸风:“跟着大少爷的车。”
然后笔挺的坐进车里,关了车门。他求救的目光投向逸风,逸风明显向着继母,对他无奈的耸了下肩,坐回到副驾。司机于是一打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静待冷非凡的车在前面开道。冷非凡被逼的没办法,只好重回车里。他脑子里紧急部署了一下:问题终归是要面对面解决的,择日不如撞日。――两辆车齐刷刷停在顾彦青家门口。本来冷非凡打算破门而入的。碍于母亲一同跟着,强忍着怒火摁了门铃。顾彦青家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他打开门的一霎那连自己都惊住了。来的除了冷非凡,还有鲜少露面的楚兰馨,以及随从的助理、秘书及保镖数人。看样子,是要回来常驻啊。正愣怔着,冷非凡二话不说推开他就往里闯。碍于有长辈在场,顾彦青没有当场发飙。夹带着不满情绪放人进去后,他转头微笑着很有礼貌的和楚兰馨打招呼:“伯母。”
楚兰馨见自己儿子如此无礼,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她尴尬的动了动红唇,猛然有种带了个不怎么懂事的熊孩子去别人家做客的感觉。“彦青,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她绷着脸说。说到底是自己家的家事,闹到别人家里去,怎么想都觉得家丑外扬了。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想必你也是可以理解的。”
顾彦青摊手耸肩,没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这话明摆着堵他的嘴的。闪身做了个“请”的姿势,他忽然想起什么,抬头正想提醒,楚兰馨已经正步踏入房内。这下坏了,家里当真是要热闹了……顾彦青初步猜测了下屋内稍后的“战况”后,忐忑的关了门进去。只见刚刚还灵动十足的楚兰馨这时冰雕一样立在玄关。与她的状态一般无二的冷非凡就站在离她两米远的沙发旁。沙发上,曲雨荷瑟瑟发抖的坐着,他却不敢跨过去一步去抱她。**雨荷不知道对面这老太太什么来路。从刚才她一进门开始,顾彦青就像变了个人似得,一改平日里在她面前的油腔滑调的做派,浑身紧绷着严肃起来。他本想跟她引荐来着,可被这老太太一抬手给挡了回去。现下冷非凡进来也这幅样子?她一开始的发抖,是由于看到了楚兰馨。但当看到楚兰馨发现这老太太时竟也有几分震惊的停下。她心里不由的擂起急鼓,抖得更加尴尬。雨荷壮着胆子掀目,细细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位老太太。老人化着得体的妆容,脸上的表情若有似无,却让人看了不由生畏、也不由的心里没底。满头银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强大的气场和端庄的气质,就从她穿着的对襟唐装柔和的光泽里,一丝一缕的透出来。高贵的苹果绿绸缎、精致镶金丝边盘扣、还有她手腕上白透莹润的古老玉镯……没有一处不令雨荷心颤的。脑子里忽然蹦出被她遗忘了很久的两个词:“阶级”和“距离”。她怀着几分幽怨和委屈,用眼角余光偷瞄了下旁边的冷非凡。冷非凡这时也正痴痴的也看着她。四目相接,雨荷连忙躲闪,生怕自己的一点点的出格儿表现,会被谁抓了把柄似得。老人敏锐的觉察到他俩的小动作,不动声色的清了清嗓子,伸手端起面前还冒着热气的香茗。冷非凡终于绷不住,上前一步:“奶奶,您、您……”他看着老人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后面那句“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问不出口。雨荷暗暗吃了一惊,原来,这就是冷非凡的奶奶――杨珍珠女士?顾彦青曾经告诉过她,杨珍珠是洛城那个年代有名的名媛,后和冷非凡的爷爷结合,两人珠联璧合,一度是洛城商界令人羡慕的夫妻搭档,他们为盛世今天的繁荣奠定了很夯实的基础。她就说嘛,怎么楚兰馨见到这个老人也锋芒毕收的样子,原来是厉害媳妇儿见到了更厉害的婆婆。冷非凡犹豫着欲言又止,杨珍珠却直接截了话头:“现在先别跟我说话,再等两分钟。”
她轻抿了口茶水,淡淡的说。等?一屋子人不禁狐疑。难道还有人要来?恰在此时,门铃又响起。顾彦青背对着房门站在门口,他不解的环视着屋里众人的表情,迟疑着开了门。“您好。”
来人先打招呼:“……是一个叫杨珍珠的女士让我的,说我女儿在这里。”
雨荷被这熟悉的声音惊到,她连忙起身:“爸?”
冷非凡也是一怔。楚兰馨则像忽然受到惊吓一般,蓦然转身警惕的看向门口。曲东明听到女儿的声音探头来看。顾彦青茫然不知屋里那老太太把雨荷父亲招来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礼貌的请他进来。“爸,你怎么来这里了?”
雨荷连忙走到父亲身边,问。她不想让父亲看到她在冷家人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可是很失败,即使已经尽力抑制了,说过那句话后,她站在父亲身边,还是忍不住膝头一跳一跳的。而曲东明的注意力一进门就被惊恐的立在那里的楚兰馨吸引。此刻,他除了同样的惊恐,还有几分幽怨、几分隐忍、几分懊悔的看着她。怕众人看出端倪,他连忙克制了一下收敛目光拉住雨荷:“爸来接你回家。”
“爸……”雨荷凄凄然叫他。她不想走。虽然被冷非凡伤的透心凉,但她还是想听听他的解释,哪怕是编出来骗她的。曲东明却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向外走:“这是谁的家?你住这里算怎么回事?听话,跟爸爸回去。护照明天就能办下来……”“我不走!”
“伯父!”
听到“护照”二字,雨荷和冷非凡竟同时开口。雨荷本能的排斥出国。而冷非凡却敏锐的从这两个字中听出点端倪。这个“端倪”令他心中恐惧丛生——他的雨荷再一次离开他的恐惧……冷非凡走上前刚想说什么,杨珍珠气定神闲的从沙发起身。边上一直静静待命的迟嫂连忙上前扶着她。她不由得拖长凄凉音调“哎呀”了一声说:“要孙子、儿媳妇的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如我发薪水请来的保姆!”
冷非凡心想:老太太您可真会添乱。但还是立刻倒回头来,从迟嫂手中接过奶奶的胳膊。杨珍珠心里得意的哼了声,面上却不露声色径直朝曲东明走去。曲雨荷下意识紧张的挎紧她爸爸的胳膊。曲东明不由低头去看,女儿的手指尖已经掐进他的衣服里,显然紧张极了。他心知肚明女儿在怕什么——面前这个老太太的气场太强,他一进门就发现了。她不发话,一屋子老老少少没一个敢吱声儿的。从刚才她的话里,曲东明也大概判断出她的身份,所以礼貌的鞠了一躬:“您好。”
杨珍珠缓缓走到他近前,面无表情问:“曲雨荷的父亲?”
曲东明连忙点头:“是。”
但他不想在这里多逗留,于是说:“我女儿不懂事,我现在就带她走,给您家里添麻烦了。”
他说着眼角余光扫了下一旁的楚兰馨。不知怎的,见她表情中夹杂着痛苦,他心里很舒服的宽松许多。楚兰馨的确在听到他说“女儿不懂事,给您家里添麻烦”几个字时,心里一片酸痛——那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啊,却要如此看人脸色?楚兰馨心痛到喉头发紧,面上却不能有半点异样。只好双手抱紧手臂偷偷抚平胳膊上乍起的鸡皮疙瘩,很压抑的叹了声。冷非凡站在奶奶旁边不敢造次,眼神灼灼的看着对面的曲雨荷,奈何雨荷心里怀着对他的误解和怨恨,硬是躲闪着不看他。他的目光里渐渐充满责备和警告。杨珍珠光从他渐俞急促的呼吸听出点了猫腻。她心里暗暗发笑,却不疾不徐对曲东明说:“麻烦不麻烦的,我们一会关起门来再说。眼下有件棘手的事,需要您协助着办。”
“……”曲东明一头雾水。在场所有人都跟着心头一紧。从刚才老太太的气势来看,她这次出山就是来平息事态的。而安抚白家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冷非凡借着盛世一百周年大庆之机和白鸽订婚。破除传闻,消除不好影响。这样的处理方案,公司的公关团队不敢呈交冷非凡,直接提交给了楚兰馨。楚兰馨这次也正是拿着这个方案回国,打算说服冷非凡暂时屈从。可今天当她亲眼见到女儿,这个方案忽然变得很沉很沉的压在心头。她甚至有放弃的念头。眼下,老太太横插一脚进来——是要逼非凡就范,弃曲就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