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闹,苏浅溪意外自杀,曲东明失踪这件事对楚兰馨无论如何也圆不过去,她隐约觉得逸风有事瞒着她,所以这天逸风刚一踏进听香水榭,就被她拉到院子的凉亭里质问:“东明怎么会遭人绑架?”
逸风早就在心里铺设了一个圆满的慌,所以并不惧怕她的盘问。他抱歉的说:“对不起夫人。不过我认为这是东明的私事我们不参与的比较好。只是没想到苏浅溪逼他复婚不成,竟闹出自杀这场闹剧。反而害的东明和他亲生女儿真被人绑架。”
“你是说苏浅溪想和东明复婚?”
她根本不信,苏浅溪那个人她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从来骄傲的像一只空缺,怎么可能突然间低头,要和曲东明复婚?逸风却言辞灼灼;“是的,东明去非洲的路上就被苏浅溪派人‘请’回来了。那时候您正在和莫氏的股东接触,为了不让您分心,所以我就……”“……可是苏浅溪怎么会自杀?”
楚兰馨到底是心思缜密之人,这些疑点她统统想到了。“这个……”逸风一时难以招架,便话锋一转:“这个我作为外人就不知道了。不过话说回来,那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逸风刻意强调“不应该管别人家的私事”,想以此扰乱她的视线。但楚兰馨做事认真,显然没有受影响,她耿耿于怀的是,苏浅溪怎么会无缘无故自杀。所以她想找人去警察局打探消息。好在雨荷怀孕这件事吸引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所以派了人去警察局后,也没再追问什么。没错。孩子,最终因为曲雨荷的坚持暂时留在她的肚子里。医院派了专职的医生二十四小时随行,随时监控着胎儿的情况。女儿怀孕是天大的好事。冷非凡很好的掩盖了她曾经受过迫害的事实,让楚兰馨以为她只是普通的胎像不稳,需要时刻注意而已。老太太高兴过头,对此也深信不疑。婆媳俩头一次这样和谐的相处。一个拄着拐杖在厨房门口站着指挥,一个在厨房里大展身手。这边砂锅里澄黄的鸡汤还在滚着小小的眼儿,那边……冷老太太已经迫不及待要将刚洗好的鱼下锅炖了。迟嫂在旁边准备素材,忙里偷闲瞥一眼配合默契的婆媳俩,不觉眉开眼笑。“少奶奶简直是咱们家的功臣。”
迟嫂笑着说,话里有话。老太太多精啊,一耳朵就听出她的意思了。隐隐的竟有些尴尬,所以冷眉冷眼的“哼”了声放了手里的鱼,拎起拐杖继续站在厨房门口发号施令。楚兰馨默默和迟嫂对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笑而不语。忙忙碌碌的一上午,餐桌上到傍晚的时候已经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热热闹闹就像过年。鸡汤鱼汤放中间,四周是荤素营养搭配合理的各种菜式。清炒的、凉拌的、红烧的……雨荷平日里爱吃的几样菜,一样都不少。冷非凡看着满满一桌子菜,仍是犹豫。他知道房间里心事重重的傻姑娘一面担心自己父亲的安危,一面又纠结自己的事情,肯定不会有胃口吃什么东西的。想了想,他又亲自钻进厨房,拉开冰箱查看一遍,见有个样子好看的南瓜。他恰好在那段时间针对雨荷的胃口学做饭的时候,学过做南瓜布丁。所以悉心又做了个南瓜布丁,特意留下将南瓜皮保留完好,做成一个盅,布丁做好后可以放在盅里,既好看又好玩。楚兰馨看着厨房认真忙碌的冷非凡,真是由心的感动。她轻轻走过去,问:“非凡,需要妈妈帮忙吗?”
曾经她家大少爷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这时也忽然想起来,这孩子从小惧水,连洗澡都不用浴盆的,但是多年前,他却硬要在刚置的这座新宅里挖一个游泳池。想来,也是为了雨荷吧?原来,那个时候,他已经爱她那么深。楚兰馨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勇敢一点,即使去逃命也带上她。这样或许这两个孩子不至于受这么多年的相思之苦。冷非凡转头,微笑着对她说:“我可以做好,谢谢妈。”
楚兰馨忽然觉得这笑,好温暖。男人真的很奇怪,即使骨子里的性子再冷、再傲气,对任何人都可以不苟言笑,唯独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时,是那样的不同。恰恰是这份不同,令人倍感珍惜和感动。冷圣荣对她是这样,冷非凡对她女儿亦然。老太太有些吃味的坐在客厅沙发上,哗哗哗翻杂志刷存在感。厨房里相处愉快的母子都侧目朝这边看一眼,相视而笑。“我出去陪奶奶了,你继续。”
楚兰馨赞赏的拍拍他的肩膀,说完端了洗好的水果,去安抚老太太就要碎掉的玻璃心了。冷非凡捧着南瓜盅走进雨荷房间的时候,傻姑娘果然蜷缩在秋千里,痴痴呆呆的望着窗外。已是暮色四合,又是阴天,窗外基本看不清什么景色,可她仍是一目不错的盯着,像是在盼什么。他轻唤了她两声,她没应。直到他笔直的站到她面前阻隔了她的视线,她才恍若梦醒一般,眨了眨眼抬头看他。冷非凡蹲下身来,将自己精心做的南瓜盅捧到她面前,微微笑着问:“好不好看?”
雨荷自从说了要和他“分手”后,一心只想躲着他,所以她敷衍的点了头,将目光错开,人也向后挪了挪,离他远一些,假装嗅不到他身上熟悉的、令她心安的气息。“下去吃点东西吧。”
他温言细语。雨荷拉了脚边的毛毯将自己盖住,顺势躺在秋千里,毫无兴致的回他:“我不饿,你们吃吧。”
“肚子里的宝宝……允许你这样?”
冷非凡知道她心情不好,不想用孩子额外给她增加心理负担。但又好担心她身体吃不消,只好拿她最揪心的事情来压她。果然奏效。雨荷毫不犹豫就起身,却并没看他,也没看他手里的南瓜盅一眼,而是直接下了秋千往外走:“我现在就去,不换衣服没关系吧?”
她一边大步向外走一边问。形象什么的,她现在已经完全照顾不到,只希望老太太和楚兰馨不要挑她毛病。冷非凡看着她明显急于躲避他的背影,熬心的揪紧眉头。雨荷还是礼貌的先向老太太和楚兰馨行了礼才落座的。只是始终低着头,很不开心的样子。大家族里规矩多。冷老太太见雨荷这副样子还是有些不高兴的。但念在她肚子里怀着孩子,并且胎像不稳,也没刻意教训她,始终笑着,招呼她往自己身边来坐。雨荷犹豫了一下,还是做过去。只是这样一来,就恰好和楚兰馨做了个正对面。她顿时觉得局促,更加不想抬头。“雨荷啊,千万别忧心。你开开心心的,肚子里的宝宝就会开开心心的。这人呢,,一旦开心了,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孩子也会渐渐好起来。我冷家的种儿,基因强大着呢。”
老太太说着,给雨荷盛了半碗鱼汤:“先喝口汤,醒醒胃,一会儿才好多吃点。”
雨荷闷声点头,接下了。对面的楚兰馨也暖暖笑着,隔桌夹了一个她爱吃的糯米藕送过来。上次老太太被他俩气的搬回老宅后,无意间提到说孙媳妇爱吃糯米藕,楚兰馨有心,就记下了。哪知雨荷却忽然挪走自己面前的碗,她本能的抗拒:“我、我自己来。”
楚兰馨夹着一片藕,顿时尴尬的停在桌子上方,不知道往哪里放。老太太微微惊了一下,不明所以的问向旁边的迟嫂。迟嫂也是一脸茫然默默摇头。冷非凡及时赶过来,连忙拿起自己的碗放在那片糯米藕下:“妈,我也爱吃。”
他讨宠似得,微笑。老太太极不以为然的甩了他俩大白眼,心想:卖乖的本事也见长了呀,臭小子!楚兰馨尴尬的笑了下,送了筷头,糯米藕落入冷非凡的碗里。她心酸的收回筷子,再也无心吃饭,只是拨弄着自己碗里的米饭,心事重重。冷老太太终究不忍看她这幅样子,挑她喜欢的菜夹了一筷子盖在她的白米饭上,故意冷冷的说:“吃菜,这么一大桌子菜,等着浪费吗?”
楚兰馨这才从铺天盖地的忧伤里择出自己来,对老太太弯了弯唇角,认真吃饭。到底是个识大体的人——老太太赞赏的想。冷非凡坐在雨荷旁边,想照顾她吃饭,她接连拒绝。老太太和楚兰馨——连旁边的迟嫂,都看出两人之间不对劲。忍到晚饭快结束,老太太实在忍不了,便开口问:“你俩怎么回事?”
她并不等谁的解释,转而直接训斥冷非凡:“女人怀孕的时候,神经敏感,你这个别扭脾气给我好好收敛起来,不准动不动犯撅!”
“……”冷非凡被莫名其妙教训,却不得不领受。他委屈的瞥一眼旁边的人,别有意味的应:“是,奶奶。我收敛,我不犯撅,希望某人也是如此。”
雨荷知道他在说自己,索性放了筷子。择日不如撞日,终归是要说的,所以她心一横,脱口便出:“婚,我不想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