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怪乎天下不重生男重生女。 那桑家,真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接下来两天,全州一直在下雨。 雨过天晴的第三天,也是临行前一天,阳光灿烂,微风和煦,全州城内又恢复了往日熙熙攘攘的热闹模样。 两道人影从州府后门悄悄溜出来。 前面那矮些的人拉着后面那身材颀长的人的手,急匆匆往外走。 直到瞧不见州府了。 前面的人才松开手。 撩开帷帽,露出一张妩媚精致的容颜。 正是乔装打扮的桑烟。 她长长舒了口气,冲贺赢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贺赢无奈一笑:“我就不该让你出府的。”
说是这么说,却还是很贴心地将桑烟的帷帽拉好:“你上回露过面了,现在病况之事已了,但城中怕是还有居心不良之人。”
他并不喜欢这种偷跑出来的刺激。 但她喜欢,他也由着她。 有他在,总不会让人伤着她。 尤其她这几日,总是神秘兮兮的,好像背着她,在见什么人。 桑烟也很相信他的武力值,不以为意地笑笑:“这不是有你在身边么?我们就去码头瞧一瞧。”
她拉着贺赢的手,就往码头那边走。 距离柳御医研制出解药已经过去了五天。 城内大部分的病人已经痊愈。 只剩下一些在中毒之前、原本就有毛病或者体质很弱的病患还未恢复。 是以,哪怕贺赢的外貌特别出众,放在平常,肯定会吸引不少人的注意,但现在百姓们正沉浸在一扫阴霾、重获自由的喜悦之中,也没有谁太注意他们。 两人手牵手穿过闹市街。 “我在府内听说了个消息,总觉得该带你去看看。”
桑烟笑吟吟还在卖关子。 贺赢宠溺一笑:“好。”
两人渐渐靠近码头。 禁制已经解开了,士兵们也尽数离开。 热闹的说话声传来。 是渔夫、工人们坐在码头边儿胡吹海侃。 他们衣衫褴褛,穿着草鞋,一副贫穷落魄之态,但面上都带着微笑。 气氛极其融洽。 还有几个胆子大的,站在渔船甲板上,跟唱戏似的比手画脚。 空气里充斥着海水的咸腥味。 混合着汗水、鱼虾的腐烂味等,让人感觉窒息。 贺赢就快窒息了。 他皱起眉,下意识屏住呼吸,看了桑烟一眼。 桑烟仿若未觉那股乱七八糟的味道,拉着贺赢的手,兴奋地指向甲板:“你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贺赢便静下心,听着那头的喧闹,渐渐听清楚了那些渔夫在说什么。 “此次疫病来的蹊跷,恰好是何家出事之后,众所周知,那何红昭擅毒,怕是这事跟她脱离不了干系。”
“先前告示不是说了么,何红昭跟北祁勾结在一块了!”
“如此毒妇,给我们全州百姓下/毒就算了,还散播流言,想让我们误会皇上跟皇后娘娘,其心实在可诛!”
…… 他们想到之前对皇帝、皇后深恶痛绝,一个个都面有愧色。 “何红昭手段下作,被她追随的北祁又岂是良善之辈!”
一个肤色黝黑的男子坐在甲板上,大笑道:“也罢也罢,北祁百姓听说全州的事情后,定然很羡慕!老子一想到这个,心里的火啊,就一点也没有了。”
“那是自然。哪个国家的皇帝会跟咱们皇帝一样,留守全州,跟我们同进同退?”
“可不是!”
“咱们的皇帝、皇后就是一代明君、一代贤后!”
…… 在男子带动下,其余人也跟着朗声大笑。 他们没有注意到站在柳树下的桑烟跟贺赢。 贺赢静静听完,笑问:“是你安排的?”
桑烟收敛了唇边的笑意,点了头:“嗯。我安排的。何红昭能做出这般人神共愤的事情,若是不还手,只怕还以为我们好欺负。”
贺赢喜欢听她说这些话,觉得她在保护他。 他不说话,就看着她温柔缠/绵的笑。 “何红昭找人散播谣言,企图让大贺百姓跟皇帝产生嫌隙,如今你跟百姓同进同退,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桑烟看向那个肤色黝黑的男子,继续说:“那人名叫秦淮安,是秦家人,负责秦家布坊的进货、出货。我让秦淮安出船时,将全州之事当做饭后闲谈。新元,你说这件事传到北祁人耳里,让北祁人知道大贺皇帝如此看重百姓,心中是什么滋味?”
她说着,莞尔一笑,美丽的眼眸熠熠生辉:“一个是弑父杀兄、阴鸷残暴的皇帝,一个是勤政爱民、跟百姓患难与共的皇帝,北祁百姓心中高下立见。”
祁无涯纵然真的执掌北祁朝政,听到百姓议论,说他不如贺赢,恐怕鼻子都要气歪了。 贺赢久久说不出话。 他看着甲板上开怀大笑的百姓们。 那些夸赞的言论,是他从未听到的。 他登基执政十几年,大多数时候,面对的都是战战兢兢的臣子。 “阿烟——” 贺赢握紧她的手,不安地低喃着:“我以前,也如祁无涯那般……” 他的声音晦涩,有些惭愧难当。 以前的他当百姓是供他驱驰的牛马,并不真的在意他们的生死、想法。 桑烟知道他是封建君主,对百姓缺乏尊重,并不生气,只是回握住他的手,眼神带着温柔的鼓励、信任:“今时不同往日,你那时年幼登基,自然该杀伐果断一些。”
她知晓他的不得已:他十岁登基,若是不用些铁血手腕,那些奸佞之臣,只怕早把他当成一个傀儡皇帝给磋磨至死了。 贺赢听着她的理解与支持,心中一片柔软。 这世间唯有她贴合他的灵魂。 他不敢想象没有她的生活。 他抱紧她,一紧再紧。 有些时候,哪怕她在他身边,他还是有种要失去她的恐慌感。 就像现在。 她在他怀里,他还是怕的厉害。 “阿烟,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我,永远爱着我。”
“阿烟,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他想着大贺祖训,从皇帝登基开始,就要着手修建自己的陵墓。 他是掌握实权后,开始修建自己陵墓的。 算一下,已经修建了十年。 现在他有了桑烟,生同衾,死同穴,或许他的陵墓该扩大重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