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识渐渐消散。 高大的身体变得无比笨重。 随着他的倾倒,桑烟几乎抱不住,人也被带的踉跄。 “新元!”
她惊叫一声,人跪到地上,算是以身体当垫子,才抱住了他。 贺赢半个身子在地上,上半身依偎在她怀里,正想说些什么,却是吐出了血。 桑弱水这时爬了过来,想要推开桑烟,去拥抱濒死的男人。 她还是想他死在她怀里。 “别碰他!”
桑烟一巴掌扇过去,直扇得桑弱水眼冒金星,倒在地上。 “皇上!”
裴暮阳冲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紧随其后的侍卫也愣在当场:皇上遇刺了!在这大婚之日,皇上遇刺了!且生命垂危! 那可怕的克夫命啊! “快来人!皇上受伤了!”
裴暮阳回过神,扯着嗓子大喊:“快叫御医!快叫御医!”
现场乱作一团。 桑烟不许别人碰贺赢。 那刀子还插在他胸膛上。 动不得的! “御医呢!御医呢!”
她哭着问裴暮阳,又喃喃自语:“怎么办?快来人……救救他啊!谁能……救救他啊!”
“皇后娘娘——” 裴暮阳看着浑身鲜血的皇帝,想要劝她,却又不知说什么。 眼下这情况,可怎么劝啊! 皇上的伤太重了! 御医来的时候,他的气息都微不可察了。 “快,快,准备施针吊命!”
经验老到的御医打开医药箱,取出一根根银针,刺在贺赢的各个穴位上。 随后是处理伤口。 伤口很严重。 刀子没入很深,似乎刺到了心脏。 桑烟流着泪,眼睛哭得红肿,根本看不清伤口里面的情况。 当御医小心翼翼去拔刀子—— 她闭上眼,根本不敢看。 后来还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 当刀子拔出,他的鲜血溅到她的脸上,她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天色黑了。 皇宫一连倒下两个主子,全靠裴暮阳主持大局。 他缉拿了行凶的桑弱水,关入了慎刑司。 随后封闭皇上遇刺的消息,等着桑烟跟贺赢醒来。 但在两人醒来前,消息还是传出去了。 户部尚书桑坤、御史大夫冯冀、御史中丞冯一乘,大理寺卿谢遂、翰林院大学士姜重玉等重臣都等候在清宁殿外。 他们纷纷求见皇上。 贺赢还没醒。 用御医的话说,皇上此次遭难,凶多吉少。 桑烟先行醒来。 她一睁开眼,就叫着:“新元!新元!”
秋枝守在床前,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安抚着:“娘娘放心,皇上没事。”
她说谎了。 皇上是暂时没事。 但情况不容乐观。 现在伤口得了处理,但血没完全止住,全靠施针吊着命。 桑烟一听贺赢没事,暂时放下了心,却也挣扎着要下床:“我、我要去看他。”
她受了大惊吓,这会浑身虚软着,根本没什么力气。 秋枝扶着她下床。 她双脚才落到地上,就软倒下去。 还好秋枝扶住她,才没摔着。 她挣扎着还要起来,却是走两步,便累得气喘吁吁。 一步再一步。 还没走到贺赢床前,就见清宁殿外冲进来很多兵将。 他们转眼怼到她面前,举刀相向。 在他们后面是禁卫军副统领荣绅。 荣绅隶属于荣家军,是大帅荣野的三弟,留守都城,负责守卫皇帝安全。 现在,就到了他守卫皇帝安全的时刻。 “你们想干什么?”
秋枝一脸警惕地站到桑烟面前,伸开双臂护着她,佯装镇定,喝问一句。 荣绅知道秋枝的身份,并不与她一个宫女说话,只拿犀利的目光瞧着桑烟。 他是个模样周正的文人形象。 一身黑色铠甲为他增添了几分凶悍的戾气。 桑烟看着他,表情麻木,只吐出平淡的两个字:“让开。”
荣绅没让开,面无表情的脸不怒自威:“皇后娘娘,你妹妹桑弱水刺杀皇上属实,现在,皇上昏迷不醒,为保护皇上安全,整个皇宫进入高度防御模式,还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做。”
桑烟听到这话,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你怀疑我?”
荣绅冷声道:“现在谁人都可疑。”
他们禁卫军是皇帝的心腹。 有兵有权,如此危急时刻,连裴暮阳也得靠边站。 “大胆!”
裴暮阳正在照顾皇帝,听到这边的动静,立刻大步过来,指着荣绅就是一通训斥:“荣副统领,你那话什么意思?你想对皇后娘娘做什么?皇后娘娘是皇上的心头好,是大贺刚刚册封的皇后,你对她这般不敬,是以下犯上,罪无可赦!”
“裴公公误会了。”
荣绅还是给裴暮阳几分面子的,敛着戾气,解释道:“现在大婚才结束,皇上便遇刺昏迷,由此可见,皇后娘娘乃是名副其实的克夫命。所以,为了皇上安全,她理当远离皇帝。”
说到这里,他微眯着眼,盯着裴暮阳,语气加重:“恕我直言,皇后娘娘现在不得近皇上的身。若是裴公公真的忠诚护主,这时候也该让皇上远离危险源头。”
裴暮阳愣在当场。 他没想到荣绅会拿克夫命说事。 皇后娘娘是克夫命吗? 他不信的。 可现在皇上遇刺昏迷,就是最大的例证。 而皇上? 他想到了皇上大婚前夜交给他的圣旨,还有他说的话。 “皇后是朕的命。”
“朕就是要娶她为后,要她做大贺的女主人,要她同朕一起共享江山荣华。”
“至于她的克夫命……若朕有不测……皇后腹中恐有皇嗣,需你从中斡旋,帮助她垂怜听政……” 原来皇帝也是有一丝不安的。 甚至他明知有危险,还是无视了危险。 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裴暮阳叹息着,低声说:“皇上需要皇后娘娘。”
他的直觉也告诉他——不能让皇后离开皇上。 说句难听的,如果皇上真不行了,回光返照之时,想见的肯定也是她。 “裴公公,你错了!”
荣绅面色冷漠,语气强势而笃定:“皇上不需要。一直不需要。”
他是沉默的反对派。 之前不发声,因为知道没有用。 现在一发声,情况就不同了。 “来人——” 他抬手,下令:“请皇后娘娘移驾栖凤殿!”
他的命令不容违抗。 那些兵将立刻就要上前“请”人。 “不可!”
裴暮阳忙制止道:“皇上留有旨意,尔等不得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