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山麦看着宛如冒着寒气的春日千夏,深知以他的理论储备,说什么都会被她‘有理有据’地怼回来。 因为从她那套旧书上工整的笔记来看,这家伙绝对是花了心思研究的。 只是她正值叛逆的青春期,本就是最容易否定过去的时候,现实又让她发现过去坚持信念里的一些矛盾…… 不过,她说的其实也有些道理,栗山麦心中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于是他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从小南手里拿了块薯片,嘎嘣脆地嚼了起来。 “部长你说得很对,单单只是把股权分配出去起不了任何作用。”
站在他对面的春日千夏难得地显出认同的神情,轻轻朝他点了点头。 “但是……”栗山麦尽量让语气变得缓和,眉眼里堆着笑意,“我觉得你的构想里还缺少了一点东西。”
“那是什么?”
她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做好了一切可以回击的准备。 “需要一颗核弹悬在你说的那些‘精英’头上。”
“?”
她微微一愣,不过她随即露出了游刃有余的笑容,“你是害怕他们背叛?”
“那是噢~”栗山麦对着她眨了眨眼,“决策工作是非常容易脱离一线的,要是他们和劳方不站在一边,那可越优秀越反动咯~” “但要是他们头上一直有个核弹悬着,倒是可以让他们不敢太过分。”
“那你准备怎么做?”
春日千夏的眼神很温柔,仿佛在教育一个懵懂的小学生。 “虽然我没做什么事……”栗山麦脸上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但那些人如果没有‘核弹’威胁,光指望他们发善心是不现实的,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要组织起‘核弹’,去守护那些脆弱的梦想~” 话听起来有些义正言辞,甚至有股舍生取义的决然味儿,但栗山麦心里有些没底,他实在没法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说起来的那么好…… 现在的他还没经历过真正的考验,很多问题依旧不清晰。 春日千夏神情变得凛然,用更强烈的目光直视着他。 “当你守护了别人,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还要接受无端指责的时候,难道不会怀疑这一切的意义吗?”
“虽然这么说,是有些不要脸,或者说逞强,但现在的我……”栗山麦平静地望向她,可怕的三眼白此刻却澄澈如水。 “只要能帮助别人就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哪怕被别人当做怪物或者沙币什么的都无所谓,我只想让我开心。”
曾经他也对有些东西敬而远之,觉得那些理论是束之高阁,仅供瞻仰的东西。 但参与救援那趟山火后,他内心就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即便现在重生R本,特别是在遇见浅香唯后,他那份想要找回这份‘满足’的心情便就愈发地变得萌动。 见栗山麦目光没有退缩,春日千夏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捶打了一样,声音开始变得颤抖,“纵使会被背叛千百遍,你也能坚持吗?”
但排队的人群开始往前挪动,栗山麦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只牵着一脸单纯,左看右看的小南往前走去。 春日千夏紧咬嘴唇,垂着视线,紧跟在他身旁。 “其实就像这长长的队伍一般~”栗山麦在人群重新停滞后,像自言自语一般开口。 “如果真的喜欢过山车,是不会在意排队时长的,我帮助别人也只是因为喜欢而已,会不会被背叛什么的,无所谓的,我开心就好~” “什么……”春日千夏重新抬起头望着他,眼神里却透着茫然。 栗山麦拿起她送的那本《钢炼》在手里晃了晃,“我当然没他那么高尚,只是大致像他那样做,我会很开心,仅此而已。”
他顺手揉了揉小南的后脑,“就像她一样,喜欢过山车,就不会嫌弃队伍长,虽然可能会让你失望,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无私,我只是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而已。”
小南抬起大大的蓝眸望了他一眼,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望向地面。 “要是……人太多,我也会嫌弃啦……” 小南含糊不清地低喃道。 “Real?”
春日千夏脑中再次蹦出他重新说过这个词,这家伙真是有些纯粹得可爱…… 明明严肃的话题,却被他说得那么轻巧,仿佛他从不会考虑那些宏大的意义,一切仅仅只是因为他喜欢? “可是……你不能保证人人都像你一样,同样的问题也会出现在你的‘核弹’里。”
“如果他们靠‘核弹’来监督,那谁来监督‘核弹’呢?”
春日千夏眼神变得格外的柔软,仿佛在渴望着他的答案。 “这……”栗山麦无奈地摇了摇头,“毕竟完美终不可接触,我不可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像春日你就已经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但如果‘核弹’问题太大,那我就再去造一颗好吧~” 栗山麦说到这,突然一愣,神色变得肃然起敬,他脑中忽然想起一位老人的话。 “如果XX军不和我走,那我就重新上山找X军。”
…… 春日千夏清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真实的笑容,用几乎只有栗山麦才能听到的声音感叹道: “那你就想一直这样为别人一直努力?哪怕一辈子?”
“一辈子开开心心不好吗?”
栗山麦对着她咧嘴一笑,“这没什么好感叹的吧,我只想要自己开心而已~” 春日千夏看着他那单纯的笑容,不禁把脸别向一旁,只在心底温和地骂道: “笨蛋~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心动值+120点】 【您的心动值余额为1847点】 栗山麦看她那染上红晕的素雅脸庞,没再多说什么,只拿起手机开始和国外摩托厂商沟通着代理销售权的事。 ———— 最终,在43分钟后,他们终于排到南极冰川过山车前。 只是刚通过电子栅栏,前一秒还兴奋得像要去外太空冒险的小南,就变得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焉在一旁。 “非常抱歉,身高不足145cm的小朋友暂时不可以乘坐噢~因为项目才开始试运行,各项安全标准都是以最严格的标准来执行,请见谅,非常不好意思!”
过山车的工作人员非常标准地在小南面前鞠了个90度躬。 “我有146cm……我有146……呜呜呜……我有……” 小南发出一阵哽咽的声音,蓝色的眸子里已噙满泪水。 但她似乎仍没有放弃,在身高测量仪前不断地跳跃着。 虽然每次脚尖离地的距离都比上一次要高一些,但最后落地时,身高却依旧停留在143.8cm…… 好像是因为这个机器会自动扣除鞋底的厚度…… 春日千夏急忙将泣不成声的小南抱进怀里,不断用温和地语言安抚着她的情绪。 栗山麦有些于心不忍,先是挥了挥手,让后面三个游客先上过山车,又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悄悄往工作人员的手里塞,看他们能不能通融一下。 可海洋馆的员工比他想象中还要强硬,说这是第一天营业,怎么也不肯担起这个风险。 栗山麦无奈把钱放回去时,才发现量身高那地方是监控在看着的…… 不想为难底层打工人的他,只好朝小南安慰道: “我们就去看北极熊吧,那边有适合小朋友玩的北极过山车呢~” 可他的话似乎起了反作用,小南趴在春日千夏肩上哭得更厉害了。 “呜呜呜~吾才不是小孩……这愚蠢的人类……竟然容不下吾这具假身……呜呜呜……” “唉,走吧……等Master这具假身成长起来再回来玩吧~” 早在山路开拉法飙过车的栗山麦自然对这最高速度不过120km/h的过山车不敢兴趣,拍着小南的肩膀提醒着她该换地方玩了。 可是她却故做坚强地放开春日千夏,用力擦干眼角的泪水后,稚嫩的手指突然指向栗山麦,带着哭腔决绝地命令道: “吾的Servent,这次南极冒险请务必代吾取得宝藏!事后再向吾详细汇报情况!”
“可是……你看着我们玩不太好吧~” “不行!”
小南却异常地坚决,“看着吾的Servent和主教大人一起冒险,吾就会很开心了!”
她边说着,边试着用力把春日和栗山往更换雨衣的方向推去。 栗山麦和春日千夏交换眼神后,也只好顺从她的心愿,一起将随身物品放进临时存物柜,并换上了雨衣。 “那你乖乖在这等我们噢~” “好的呢~”小南脸上的阴霾已经彻底消散,双眼放出光芒,嘴角挂着一道有趣的笑容。 栗山麦和她挥手告别,便和春日千夏坐进了过山车最后一排的位置。 “在最后一排,加速的感觉才会最刺激噢~” 春日千夏只轻点下头,双手牢牢抓住胸前的安全栏杆。 栗山麦脑中还在思考过山车的加速度会不会有拉法的推背感强,它就已经在一阵哗啦哗啦的链条声中往冰山上爬去。 他们就像到南极的冒险者一样,探访着这个奇妙的冰川世界,上坡路上还能看到不少企鹅摆着身体向他们打着招呼。 “就这?”
栗山麦不禁有些感叹海洋馆有些小题大做。 可他刚想和身旁神色紧张的春日千夏打趣几句,一股突如其来的下坠感让他不免张开双手开始尖叫。 突然间,他只觉得左手的雨衣似乎被什么东西勾住,但他没有回头看,只全心享受这加速带来的快感。 过山车在冰山顶峰一个转弯,从70米的高度极速俯冲,高速翻滚转弯后,猛地冲入海面。 一阵三米高的巨浪瞬间从过山车两侧滑起,雪白的浪花不断拍打到他们的身上。 “原来是个激流勇进……不过,出其不意还挺有意思的。”
栗山麦在心里做出总结发言。 最后,过山车终于回到终点,安全杆应声而开。 春日千夏似乎有些恍惚,栗山麦拉起她的手,才让她走出过山车,朝等候已久的小南走去。 这时工作人员拿着一个平板冲到了他的面前,平板上是一张抓拍的相片。 照片中他高举双手,满脸兴奋地在冰川最高点迎接重力加速,可一旁的春日千夏却显得有些花容失色,惊诧中带着害怕,右手紧紧揪着他的手肘。 “请问要花500円保留它吗?再加800円可以做成相框和钥匙扣~” “再刻上日期的话,会很有纪念意义噢~” 栗山麦回头望了她一眼,春日千夏表情有些复杂,神志似乎还没清醒过来。 他心想女生一般不会愿意保留‘丑照’的,便摇了摇头拒绝。 春日脸色却显得有些尴尬,急忙松开栗山麦的手,面对兴冲冲跑过来的小南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栗山麦心想她可能以为工作人员误会了他们之间关系,便没再多想。 直到他们三人一起走出企鹅馆,春日千夏才干咳了几声,双颊微微发红地看向他,目光却稍显游离。 “不好意思,我钥匙似乎掉在储物柜了,我马上回去找一下,请等我一下!”
可还没等栗山麦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快步往回跑去。 看着她飞奔的背影,栗山麦只得在心里感叹道: “要是带她飙摩托,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一旁的小南却带着疑惑低声喃喃道: “春日姐姐家都是密码和指纹锁,需要钥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