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我的独家秘方!”
玛琳娜并不想透露自己治疗的过程,三叔也不强求,脸上带着那副见了谁都十分“和煦”的笑容: “那是……神明的馈赠吗?”
玛琳娜没想到三叔会这么问,沉思片刻,认真回答道:“如果神明存在,我早就能够靠着虔诚的祈祷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你面前了。”
三叔靠在床头,感受着从窗外投入小屋的阳光,扭头看向墙边的劣质梳妆台,并不英俊但十分硬朗的脸上除了淡淡的笑容之外,没有其他任何表情。 “生活挺不容易的吧……为什么不想做转角女郎了呢?”
他见多了她这样的女孩。 腹部尚且平坦的玛琳娜也没有否认,只是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如果有的选择,谁想去做那种事情呢?好在我现在有了新的营生。”
她指着三叔的脊背处,极力推销着自己: “你看啊,伤势恢复的很好,不是吗?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方!只有我能做到的治疗!”
三叔敏锐的嗅觉早已闻到了自己背部那股淡淡的、不属于自己的血腥味。 那一丝极淡的血腥味让他有些亢奋,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过新鲜的血食。 好在这十几年来锻炼出的极强理智让他完完全全把这样畸形的亢奋隐藏了起来。 “挺不错呢……我想起来,我们的确缺少治疗师……你想要什么报酬?”
玛琳娜把手张开:“一天5个便士。”
三叔差点笑出声来,那笑意甚至驱散了一些内心的亢奋:“太少了。”
玛琳娜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三叔会这么说,脸上立刻有了红晕,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10个便士!一天!”
面对她愤怒中带着迷茫的声音,三叔眨了眨眼: “成交。”
玛琳娜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报价还是低了。 三叔从床上坐了起来,当他站直身子的时候,玛琳娜帮他扣好了衣领上的纽扣,那纽扣是高级货,玛琳娜之前从来没见过,所以扣扣子的手法有些笨拙,险些扣不上。 三叔对此并不在意,事实上,这件衣服是他在上城区办事的时候临时买来的,因为原先的衣服溅上了血,他不得不为自己购置新的衣服。 他拿起枕头边的黑色圆帽,轻轻盖在头顶,几步来到门口,伸手推开门。 春日和煦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让他不由眯起了眼,下意识将冰冷的双手插进兜里,冷血的身体随着外界的温度而缓慢升温。 他一步跨出门,忽然想起来什么,扭头问玛琳娜:“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玛琳娜立刻意识到,自己还可以在这场交易中获取更多。 她顿时有些沮丧,因为她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好。 她知道,此时如果随便乱说,又容易引起面前这位凶狠亚裔角头的恶感,所以干脆闭口不言。 三叔笑了笑,压低了黑色圆帽的帽檐。 “那么,欢迎加入泰盛和,艾尔人玛琳娜。”
他向外走去,内心的激动让他的瞳孔几乎变成了竖瞳,由激动、兴奋和巨大的希望一起组成的泪水浸湿了眼眶。 他在玛琳娜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那是他在生命旅途之上更进一步的希望。 虽然此时的希望只是一枚火种,且随时都会破灭,但依然是他所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三叔向楼梯口走去,和一个胡子拉碴、穿着破烂牛仔服的粗糙中年男人迎面而过。 两人都看了对方一眼,但默契的没有搭讪,只是擦肩而过。 陈宴看到那男人的脸,内心五味陈杂。 那是杰克·巴尔多。 三叔又向前走了几步,进了向下的楼梯口,然后止步不前,靠在楼梯旁阳光照不到的毛坯墙壁上。 耳边很快传来了争论声。 “玛琳娜,刚才那个男人是谁?是亚裔帮派的某个角头吗?我见过他带人来楼里抓人。”
“关你什么事!你这个混蛋,就是因为你,我已经一个月没有收入了!”
“玛琳娜,你不能这么说,与其被火药桶帮逼着接客,不如在麻风巷过稍微贫困一些的生活,何况……你现在不适合接客了,不是吗?”
“……” “我算过了,我的工资刚好够我们两个生活,等以后你的孩子出生,我们就送他去教会学校,那里对贫民来说是完全免费的,他能够接受教育,甚至能勤工俭学,自己养活自己。”
“……” “玛琳娜,你为什么不说话?”
“杰克,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当初为什么要用血为我点燃香薰呢?”
“……因为你快死了。”
“你帮助了我,所以我们是朋友了,对吗?”
“……” “朋友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对吗?”
“杰克,你真是个傻子。”
“我不这么认为,帮助一个遇到困难的朋友,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啊!”
短暂的沉默过后。 “杰克,这个孩子究竟是什么?他为什么让我拥有了……这样的血?”
“是神明的馈赠吧。”
“狗屁,与其相信神明,不如去相信街边的一条流浪狗,至少流浪狗会记得你喂养过它,在你被欺负的时候为你吠上两声,神明又能做到什么?”
“你说的似乎也对。”
“杰克,你真的不是为了让我的孩子进工厂当童工,为你赚钱吗?”
“你问这个事情是认真的吗?”
“是的。”
“那么,不是的。”
“我暂且相信你,如果你敢骗我,我就把你那套丑陋的洋葱盔甲丢掉。”
“啊……” “去休息吧,杰克,夜班很累吧,你需要充足的休息才行。”
“啊,嗯……玛琳娜,这是你说过最动人的话了。”
“滚吧。”
三叔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的微笑一刻都没有停过,他意识到自己碰到了天大的运气,也庆幸自己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三叔向楼下走去,陈宴面前的视野渐渐模糊。 直至此时,陈宴感觉到了明显的精神疲惫,“看”到这些记忆似乎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量,以至于他没办法继续“看”下去。 眼前还有更多的记忆画面出现,但陈宴已经集中不起精神。 当他强行打起精神去“看”的时候,脑袋里就会响起令人极度不适的呓语声。 随着这诡异呓语声的出现,他眼前略过了新的画面——那些画面并非来自三叔记忆之中,甚至并非来自人类,而是一些匪夷所思的、闻所未闻的怪诞图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