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站在楼梯口,远远的,与他对视,没有一丝感动,有的只是嘲弄与讽刺。“我……”他该怎么说,他能怎么说?他能说他想让她回来吗?他是后悔了!他妈的就是个蠢货,把媳妇给弄丢了。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门铃声,“叮咚——”没想到毛小南来得还挺快,韩十一快步走过去,开了门,竟然是方子豫。“弟妹,你居然在?”
方子豫显然也惊愕于她的存在,两人都离婚了,人尽皆知,现在大清早的,韩十一还穿着浴袍站在门廊里,不叫人吃惊才怪。韩十一让开身子,冷冷道,“子豫,你能别再叫我弟妹吗?”
方子豫被韩十一的反应弄得有点囧,讪讪的笑了,“习惯了,下次注意,不过……你在这真好,我刚好有话找老二说。”
韩十一送给方子豫一记大白眼,“他在厨房呢!”
那表情似乎在说,你找他有话说,跟我在不在有半毛钱关系么?方子豫却不是这么想,他跟着韩十一到了厨房,果然见到多日不见的慕老二。慕睿琛正将两盘精致的早餐放到餐桌上,盘子里各有一份金枪鱼火腿三明治,还有一只晃着溏心的煎蛋,诱人心脾。方子豫一看那两盘子东西,两只桃花眼顿时放光,一屁股坐到餐桌前,拿起刀叉就要吃,却被慕睿琛一把抢过来,“是给你做的吗?滚一边去!”
方子豫却没皮没脸的,又抢另一盘子吃,这回他眼疾手快,顾不得涵养和优雅,拿起三明治就咬了一大口,吃得倍儿香。慕睿琛也拿这二赖子没治,只得转身又去再做一份。方子豫一边狼吞虎咽的嚼着三明治,一边还不忘挤兑慕睿琛,“我说老二,你说你咋想的?说说看,为什么跟院长递交辞职信?”
方子豫一语惊人,就连一直坐在客厅里等毛小南的韩十一都听了个真真切切。慕睿琛连肩膀都没抖一下,而是继续慢条斯理的煎着鸡蛋,背对着方子豫缓缓说,“消息传得还挺快,这很奇怪吗?我不想干外科医生了,就这么简单。”
方子豫这下是被激出了火,他一把甩了吃了一半的三明治,面包渣子甩了一桌子,然后横眉立目的问,“慕老二,你他娘的敢不敢和老子说实话?你当初为了考医科花了多少心血,现在说不干就不干了?”
慕睿琛转过身,不禁莞尔,那笑容里却看不出一丝情绪,好似被什么东西厚厚的包裹住,不让人察觉。“你也知道我考试跟玩似的,哪里花了很多心血?我要是想转行分分钟的事,我当初选了学医科,不过是觉得这专业够难度,有挑战性,现在觉得,不过如此,我家里是做什么,你早就知道了,现在我该收心了,回家了,就这么简单!”
他说得风轻云淡,一抬眸,却对上客厅里那双光华流转的水眸,韩十一冷冷看向别处,不以为意,置身事外。可她心里知道,自己的心有多乱,方子豫的一句话已经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慕睿琛当年为了学医,那是和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的。慕天雄为了自己的事业无人继承,坚决反对他学医,可慕睿琛固执起来也无人能敌,她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只有穿着那身白色的长袍,他才会闪闪发光,绽放出他的才华,用他自己的话说,做生意,他没兴趣,如今他又是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一直钟爱的事业?可她现在不能管,也不想管,这个男人现在和她早已没有了关系,她只能故作冷漠的转过身,这里的气氛实在让她窒息,她拔腿就往楼上走。韩十一从更衣间里随便拿了一件衣服,既然都是新的,那她也不用再等毛小南那个磨蹭鬼了。她匆匆换了一条抹茶绿的小洋装,脚下踩得是她自己的八厘米高跟鞋,以前这种鞋她是断然不会穿的,一来慕睿琛坚决反对,二来她自己也不在意形象,现在可不同了,她现在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了,经常都会接受访问,为此,寰球影视还特意为她聘请了专业造型师。她换好衣服才发现,慕睿琛给他准备的衣服都是流行杂志上的最新款时装,而且尺码刚刚好。这一刻,她不能不说被什么触动了一下,可她知道,自己早已经没了那种自作多情的热情,她的心早就死了。她穿戴妥当,踩着高跟鞋,身姿婀娜的下了楼,不知道慕睿琛又对方子豫说了什么,那家伙早已气哄哄的摔门离去。看到韩十一穿着他买的衣服下楼,慕睿琛的眼睛还是一亮,多少次,他曾经抚摸那些衣服,幻想着她穿上它们的样子,有多漂亮,有多可爱。他已经不能为她做什么事了,也只有买下这些衣服来睹物思人,多么可笑的幼稚的举动,可他还是做了,不受控制的做了。更出乎他意料的是,她竟然真的会穿上,以韩十一的拗脾气,他还真以为她会死等自己的小助理巴巴跑过来送衣服。这些衣服都是他一件件亲自为她挑选的,以前她在他身边,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为她买衣服,如今她走了,他竟然觉得能为她买衣服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事,他当初怎么就没有珍惜呢?“这衣服很衬你!”
他随口赞扬道,刻意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狂喜。她漂亮精致的小脸上却依旧淡漠如初,“我的衣服,你就扔了吧,怪脏的,我也不想要了。”
她说出这些话时,毫无感情,如同一尊精美绝伦的雕像,高高的睥睨他,让他不觉心生敬畏,这感觉好遥远,咫尺距离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他看着她“哒哒哒”优雅的离开,他不得不承认,三个月不见,她变了,如同涅槃重生的凤凰,经过淬火磨炼,如今绽放着耀眼的光华。走到门口,她突然停住脚步,幽幽转身,一双迷人的水眸波澜不惊,“我会把这衣服的钱打到你账号里的,算我买的,至于楼上那些,你要怎么处理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她就是这么狠,最后也不忘和他撇清关系,慕睿琛木讷的看着她关门离开,心口一阵阵的疼,都是他活该的,他应得的。两天后,韩十一还是去了医院,她一声不吭的走进于凤芝的病房,韩庆海一见到自己的宝贝闺女,立刻喜出望外,招呼韩十一坐下。韩十一却冷着脸对她爸说,“爸,你瞧瞧你,脸上都能扣下半斤泥了,快回家洗吧洗吧好好睡一觉吧,医院里我替你守着。”
她来医院只是来替她爸守着,她不想让她爸太累,她的孝心都是为了她爸。于凤芝惊喜的眼里终于蒙上一层失望,但她还是笑着对韩庆海说,“老韩,你回去吧,一一说得对,再说我现在身体也好多了,这里没人在也没关系的,一一工作忙,都回去,这里不用人守着。”
这几天韩庆海不眠不休的守在医院里,于凤芝对他的态度已经完全软化,其实这么多年,她心里的结早就解开了,只是她吃过的苦,没人知道,只有这个男人愿意让她这么欺负,她眼里含着泪花,说不感动是假的。韩十一没吭声,韩庆海可不干了,“没人守着怎么能行?我不走,我不累,能守着你,我开心着呢!”
韩庆海眼角的宠溺,是韩十一从没看到过的,她这个父亲年轻时也曾经混不吝的,可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用过这样的眼神,她知道她爸爸是真的爱着眼前这个女人,爱着这个生了她的女人。韩十一终于开口了,“我不是人吗?怎么会没人守着?就许你在着守着她,就不许我留下来照顾她吗?真是的,少废话,赶紧麻利儿的给我滚回家洗澡睡觉,你也不嫌自己臭,我在门外就被你身上的臭味儿熏个大跟头了。”
虽然她眼里依旧漠然,可那口气里却再不是刚开始的抗拒与挣扎,她这是默认了吗?认了眼前床上这个病弱的女人做妈了?韩庆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满是鱼尾纹的眼角都要笑成个包子褶儿。“嗳!好嘞!乖女儿!你真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韩十一翻了个白眼儿,直接把她老爸赶出了病房,从那天起,她就担负起照顾于凤芝的工作,虽然依旧的冷情,却让这间小小的病房里充满了暖意。在病房里,韩十一也没忘记工作,其实编剧的工作她几乎都完成了,只是要监督拍摄进展和一些细节是否完美。于凤芝睡着了,她就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提电脑,她也无聊,工作忙完了,医院里也没什么事,于凤芝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没什么事需要她操心的。韩十一无所事事的点开QQ,上线,她有阵子没开QQ了,一来确实忙得四脚朝天,二来现在她在网络上的账号都交给毛小南处理了,在那里粉丝的问题都会得到一一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