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开车回江宅,江崎屿坐在后座,脸色难看到极点。计划是他开始的,结果却完全背道相驰。原本以为,他可以逼韶光说出隐情,两个人重归于好,那药房就是复合的礼物。哪里知道,她嘴里的真相竟然那么刺耳。呵呵,君越……这两个字,仿佛是毒刺,深深地扎进他心里。还有他拥抱她的画面,他吻她的眼泪,一切都是刀,在切割他的心脏……“少爷,是老爷主动把药房送给了君少,这件事……”助理坐在副驾驶位,忐忑地开口。“哼。”
淡淡的冷哼。“您别太生气了,老爷自然有他的顾虑。”
顾虑?爸爸是在政界圆滑惯了的,逢场作戏,却对君越这么恭敬。纪韶光背对着他,爸爸的态度同样如此。“呯——”江崎屿重重一拳,拍到座椅上。助理噤声,不敢再说什么。车子平稳地驶在大道上,路过了别墅区外面一个公园。“停车!”
“少爷”,助理回头,“怎么了?”
“我下去走走。”
江崎屿的眼睛直直看向窗外,眸光仿佛被什么牵住了,深静幽远。“但是……”助理犹豫着道,“老爷生气了呢,叫您尽快回去。”
江崎屿心中一股郁气冲上来,“叫我回去做什么?他想知道什么,你难道不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我……”助理的脸上闪过几分尴尬,“对不起,少爷。”
他的确随时向老爷禀告少爷的行踪,但那也是老爷下的令,他哪里敢不听?车子靠边,江崎屿还没等车子停稳,已经开门出去。现在是夜里,公园大门已经关了,不过他熟悉这个地方,直接从小路进去。蜿蜒的小路藏在低低的灌木花艺里,窄得只容一人通过。韶光曾经提醒他,“崎屿,你现在工作了,以后长了啤酒肚,就不能从这里走啦。”
他问,“谁告诉你我要长啤酒肚?”
她笑起来的样子好看极了,“还用别人告诉吗?你的家里,你爸爸、你叔叔、你姨父,哪个不是挺着大肚子?”
她说话的声音还近在耳边,可惜人已经离他远去了。往前面走,便是绣球花圃,现在正当花期,大团大团地开着,安静又热烈。旁边就是两个秋千架,夏天的时候,她总是和他一起来这里看花。韶光以前很忙,要上学,业余时要去药房,还要照顾弟弟,空下来的时间极少。好不容易可以和她单独相处,她就喜欢带他来这儿。她说,妈妈以前也喜欢带他们来荡秋千,妈妈喜欢一切植物,中药,花朵,最爱的便是绣球花。颜色多,却不像牡丹玫瑰那样夺目,自带一种低调的奢华。在他眼里,韶光也是一朵绣球花。明明有极致风情的美丽,却被掩饰住了,只留下邻家的美好。所以,他最喜欢她齐刘海的样子,温婉地包裹着,让她的脸蛋小巧素净。美得那么安静,仿佛只属于他一个人。可惜现在不是了,她推开了他,她的刘海……呵呵,她连发型也改了,刘海那么长了也不修,斜斜地拨到一边。原来……她已经离他这么远了。江崎屿的心,突然一滞,仿佛有什么从心里压过,痛得无法呼吸。“崎屿哥!”
纪瑶瑶从公园那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停在他身边的时候,犹自累得弯腰。她从助理那得知他在这里,在公园找了一圈。然而,看清他面前开至荼蘼的绣球花时,眼底里浮出一抹嫉妒。不过很快,她把情绪掩饰下去,“崎屿哥,你在这里做什么,我找了你好久。”
“找我有事?”
江崎屿这才回头,缓缓看着她。虽然是晚上,也看得出她是精心打扮过的,柔美的妆容,婉约的裙子。纪瑶瑶走近,“是啊,你今天不是去药房了吗,我想问问事情是不是顺利。”
江崎屿抿着唇,没有说话。“你怎么了?”
她下意识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再也没心情在这看花了,“不早了,你回去吧。”
“助理说叔叔叫你回家?”
“嗯。”
她顺势挽着他的手,“现在已经耽误了,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吧?就算……就算有什么事情,我跟你一起,他也许不会那么生气。”
江崎屿眉头皱得更深,抽开她手里的衣袖。如果她跟他在一起,父亲就不会那么生气?对,纪瑶瑶现在是他父母承认的未婚妻,纪家的家势江家自然看不上的,只因为她的生辰八字,才允许她进门。江妈妈是礼佛的人,他出了车祸,找了大师过来替他消灾。大师说,要找一个命硬的女人,替他挡去灾难……最适合的女人就是纪瑶瑶。他一开始是拒绝的,只是那些日子韶光待他实在绝情,连面都不愿见,他想找个女人气一气她。再者,若是跟纪瑶瑶在一起,有更多的理由去纪家。到时候就算韶光不愿意,他们也能时时碰面。只可惜,他一番心思落了空。“不必了。”
江崎屿推开她的手,“你没有必要陪我一起受罚。”
“崎屿哥,我们已经要订婚了,夫妻之间……本来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是吗?”
纪瑶瑶有些委屈地低声,“只要是陪着你,受点罚有什么关系?我不在乎的。”
“我在乎。”
“崎屿哥……”纪瑶瑶咬唇,“你是在乎我吗?”
明明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她就是要固执地问出来。果然,江崎屿的眉端微凛,这已经是不悦的表现。只不过他从小接受了绅士教育,很少在外人面前表露太多情绪。“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崎屿哥!崎屿哥!”
纪瑶瑶生气地跺了跺脚,她就是知道了今天在药房的事——知道江崎屿亲眼看到纪韶光对君越投怀送抱,肯定会很难过,所以抓住机会过来找他、安慰他,希望可以趁虚而入,在他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可惜,他根本不给她机会。眼看着他已经穿过外面的花架,越走越远,她不由得咬牙,做出一个坚狠的表情。江崎屿,我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接纳我。……公寓里,纪韶光看着近二十个佣人源源不断地送进来的东西,彻底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