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能生她的气?他是在气自己。气自己因为一件小事跟她闹脾气,气自己放任她独立承担,气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君越,你妄称是天底下的强者,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算什么强者?这个念头一出现,他简直要疯了,拿着自己的手,重重往桌子上磕!呯——呯——呯——实木桌子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摇晃着,几乎要散架了,手掌侧面打到了桌沿上,很快就红肿起来。脑子里回荡着一个声音:继续打,不要停下来,也许血流出来就会好点?“君越!”
卧室里的韶光听到动静,连忙出来,看到这样的画面,心惊肉跳。“你在干什么?停下来!”
他竟然把自己关到书房里,自虐?“停下——”她快步地冲过去,可膝盖的伤还在疼,她一用力,双腿就发软地往前扑去。“呃!”
正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啃泥的时候,一双手伸过来,适时地接住了她。后果便是,她重重摔到他身上……纪韶光尴尬地坐起来,立即抓过他的手,肿得这么高,又青又紫。“你在干什么啊?”
君越沉着脸,一双眸子盯在她脸上,动也不动。“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韶光心里发寒,“你到底怎么了?”
他还是没有出声。她咬着牙,“因为我吗?因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却又跑来救了我,你后悔了?”
她还在往最坏的方面想,“你后悔用这只手救我,所以……要把它毁掉?”
天啊,多可怕的男人!纪韶光眼眶发红,下意识后退,离他远一点。“不要这样……君越,如果你还在生我的气,我现在可以走。”
“我可以离开这个公寓,但是……请你不要再伤害自己。”
说完,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撑着地面,强忍着膝盖上的疼痛站起来。君越仍然沉默着坐在地上。她的眸光低低沉着,其实离开公寓也挺好的不是吗?自从住到这里,发生了多少她意料之外的纠缠呢?差点都被绑架了,呵呵,也许离开这,就能回到以往平静的生活了呢?韶光咽了咽喉咙,稳着身子往卧室走去,她要换衣服,稍微收拾一下。可是步子还没有挪开,他已经上来,从后面紧紧抱住她!纪韶光呆滞,只觉得他的味道、他的心跳从背后传过来,将她整个人紧紧缚住。“君越?”
她明明都要走了,他又抱上来是什么意思?韶光的喉咙一堵,难道是最后的温存?离别时的特殊拥抱?呵呵,好、她接受。纪韶光深吸一口气,索性转过身来,冲他微微一笑,然后也轻轻地抱了一下他。好歹他们也共处了这么久,离开的时候总需要告别吧?君越一怔,这个笑容……明明那么清淡,却如同湖水里最中央那道涟漪,一点点扩大、散开,意味悠远。双手下意识用力,将她紧紧扣在自己的怀里。“纪韶光,你想让你弟弟去美国,我仍然给他联系最好的学校。你要让他留在中国,我给他铺路。留在沪城也可以,这么多音乐学校、这么多教音乐的老师,随便你挑。”
“……”纪韶光顿时无语,这种时候,他怎么提到了流年?“我不会再要求送他离开,你可以一直陪着他。”
“……”这是……承诺吗?“我会想办法治好他的病,如果、即使没有治好,他也可以永远跟我们一起生活。”
“……”韶光终于抬头,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晶莹的光。“我把他当成自己的家人一样对待,可以了吗?”
把流年当成自己的家人?韶光如同五雷轰顶,傻傻地站在当场。他在做什么?在为海边的事情道歉吗?鼻端酸涩,她一直以为、应该道歉的人是她啊,是她一直在惹他生气。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做到这些,你愿不愿意跟我和好?”
薄唇轻启,他再次出声。纪韶光眨眨眼睛——刚才所有的话都是商量的句子,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有了宣布政策的高贵意味。就比如刚才这个问句,好像也没有需要她回答的意思?君越眸子里浓浓的深情意味,这是他可以、为她弟弟能做的所有,她不可以拒绝,他也不允许她拒绝!双手捧着她的脸,重重的吻下来!“唔——”那样火热的吻,不再像以前那样细细地描绘、品尝,他柔软的唇舌仿佛化作霸道的武器,收复她所有的领域,让她充满他的气息。独占欲十足的吻,他每一个动作,都像在宣示他的主权。这一次,她没有任何的挣扎与反抗,笔直地站在那里,任由他胡作非为。“纪韶光,我要你永远做我的女人,永远不离开我!”
他已经爱上她了,比他想象中的,要深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而这一千倍一万倍的爱,势必是通过男女最亲密的关系来体现……于是卧室里,一次又一次地上演着活色生香的画面。纠缠的床单、散乱的衣服、旖旎的气息,无一样不宣示着,这个房间刚刚是怎样的火热躁动。纪韶光微喘着坐在床头,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轻轻揉了一下刚才被撞疼的头。他怕动到她的伤处,动作已经很控制、很小心了,但她还是在床头轻撞了一下……当时忍着没有叫疼,怕他过分自责。因为她知道了,刚刚他在书房里做的那些事,不是怪自己救了她,而是在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纪韶光有些心疼,自责的时候,有那么多种排解方法,为什么他偏偏选择了最剧烈残忍的那一种?……她本来已经受伤,又被他折腾了一阵,现在实在不宜下床了。君越把一个小餐桌端过来放到床上,桌上摆着一些她喜欢的食物——茄子百合粥、香菇青菜、糯米团子……纪韶光意外地看着,“这些是哪里来的?”
君越替她晾着粥,“当然是经我的手出来的。”
“啊?”
她瞠目结舌,“这是你做的?”
他不置可否,用勺子喂她,动作十分地细心温柔。可是韶光对刚才那个问题十分感兴趣,“这真的是你做的吗?这个糯米团子很考验手艺啊,我做了好几次都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