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跑得快也不一定能躲开……那些复数的光墙,往往是相向运动的,会把人给夹在中间。”
鬼鸮继续说道。 “那朝上呢?光墙的高度是多少?飞起来能躲开吗?”
雷顿忍不住问道。 在叶氏财团的技术支持和近乎无限制的预算下,他的赛博格义体最近又进行了几次大改,他甚至加装了功率严重超标的飞行模组,让自身具备了在空中长时间停滞的能力。 “在古铜城内飞行纯属自杀行为——哪怕是低空掠地飞行也不行,虽然我们尚未清楚水平方向的光墙触发机制是什么,但垂直方向的光墙触发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鬼鸮顿了顿,接着说道,“在建筑物内部的话无论你走到多高的地方,只要头顶存在着的天花板,光墙就不会出现。但如果你在空地上,只要你离地高度超过五米,垂直方向的光墙就一直会被触发——它会直接从你的正上方压下来,速度远比水平方向上的要快,根本躲不开。”
“五米高度……也就是说,跳得如果太高也会触发光墙是吧?”
“对。”
仿佛是为了验证鬼鸮的话一般,就在录像里的这群猎人拐进一条小巷子里的时候,在他们的前方和后方都同时出现了一堵光墙,一名身材高手、双手双脚都是机械义肢的义肢的猎人见状直接沿着建筑物的墙面向上攀爬——就在他离地超过五米的那一刻,一片光幕以常人难以反应的速度从正上方压下,那名猎人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大半身体就被光幕所吞没了。 他的肉体瞬间被汽化了,只剩下一部分熔化变形的义肢部件散落在地上,散发着赤红色的亮光。 但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是光幕只下压到距离地面五米处便不再继续了……尽管其他猎人的头发都被光幕上散发出来的热量给烤得卷曲了起来,但至少他们暂时逃脱了被团灭的命运。 录像到这里便卡住了,似乎是因为撞击和高温导致内部元件出现了故障,屏幕上一片黑白雪花闪过,画面便切回了鬼鸮的镜头。 “后来发生了什么?”
叶言问道,他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们的运气不错,在被两堵光墙夹死之前,找到了一栋建筑物的入口,躲进了建筑的内部。”
鬼鸮说道,“光墙只会清理外部的街道,而不会对建筑物内的生物造成伤害……” “也就是说建筑内是安全的。”
猎犬一边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一边自言自语,“可现在这座城市遗迹已经被异端教派给占领了,他们肯定会把大多数建筑物的入口给封起来……就算有没封上,恐怕也只会是他们留下的陷阱。”
“根据官方公开的记录,灰鸟猎团是第一支发现‘古铜城遗址’移动光墙机关的队伍……难道先前的那些猎人,他们就没有遇上这东西吗?”
伊凡问道。 “这就得从古铜城遗址的结构说起了。”
鬼鸮拿出一支感应笔,在屏幕上画了一个圆形。“古铜城遗址是一个完美的正圆形,以圆心为相交点,六条贯穿整个圆的直线将圆切分成了十二个面积相等的扇形区域。而在圆的内部则是还有两个间距完全相等同心圆将古铜城遗址划分成了三个区域——根据深度,或者说是距离中央圆心的距离,这三个区域分别被称为‘内环’、‘中环’和‘外环’…… 当然,我画出来的几何图形看上去很简单,但实际地形却要复杂很多。各个区块内各种街巷通道纵横交错,每一个区块就等同于是一座独立的迷宫,而每一座独立的迷宫彼此之间却又通过巧妙的设计相互关联……所以我才会把它和华夏传说里的‘阵法’联系到一起。”
“这遗迹的城区分部看上去和方舟很近似啊……就是不知道这‘内环’的房价是不是也和方舟上的一样,是‘外环’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呢……”猎犬嘟哝道。 “之所以先前的探索者都没有遭遇这些光墙和光幕,那是因为,我们是第一支深入到‘中环’区域的猎人队伍。”
鬼鸮说着,用感应笔在古铜城遗址的草图上做了几处标记,“我们是从外环第三扇区进入的中环第三扇区——” 感应笔在屏幕上划动,草图上标着数字三的那个扇区上对应地也出现了一条醒目的橙色线条,从外环区域穿过那条同心圆分界线,进入了中环区域。 “我们损失了总计九名猎人,才成功从中环区逃到了外环区……”鬼鸮说道,“但直到我们走出来之后,我们才注意到,我们是从外环地第八扇区出来的……” “慌不择路所以从第三扇区一直绕到了第八扇区么?”
雷顿挠了挠头,他不知道为什么鬼鸮脸上会露出那样复杂的表情——在遗迹里绕路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不。”
鬼鸮摇了摇头,“我们移动的路线都有记录,因为光墙的出现完全随机,所以我们都挑尽可能近的路线行动——就算其中出现了些许偏差,那我们应该是从相邻的第二或是第四扇区出来才对……以我们的行进距离,是绝对不可能绕到那么远的第八扇区去的……除非我们横穿了整座古铜城遗址。”
“说不定你们真的横穿了整座遗迹呢……在阿尔法文明建造的迷宫里,无论是指北针、无线电定位装置还是人类自身的方向感,就没一个是靠得住。”
猎犬说道。 “我可以确信我们没有横穿过遗迹,因为古铜城遗址的外环、中环和内环之间有着十分明显的分界线,如果我们误入了内环,那肯定会跨过那一条分界线……但从始至终,我们就一直在中环区域活动,从来没有看到中环和内环之间的分界线。”
“如果你们没进入过内环区域,那么你们要从第三扇区到第八扇区的最短路线应该是这样——”伊凡也拿出了一支感应笔,画了一条几乎紧贴着内环边缘的弧线。 “就算是这条最短的路线,也比你们当初逃出来所移动的距离要长了很多,对吧?”
伊凡问道。 “没错。”
鬼鸮点了点头,“就算定位设备会受到干扰,但机械式的计步器是不可能出错的,就算将计算误差扩大到标准值的五倍以上,这距离也远远不够。”
就在这时,半天没说话的柯岚突然轻轻敲了一下身前的桌面,对猎犬说道:“老狗,你还记得我们在无底天坑里遇到过的‘九间石室’吗?”
“九间石室……记得是记得,但那东西不是我们的梦境吗?”
猎犬点了点头,“实际上我们一直都躺在那个溶洞里,哪儿都没有去过。”
“九间石室虽然是梦境,但从理论上来说,是完全可以在现实世界里复刻出来的……我怀疑,古铜城可能存在着类似的机关构造。”
“你是说……可移动的街区板块?”
猎犬愣了一下,“石室能移动我觉得不算奇怪,但整个街区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换位……这不可能吧?”
“不一定是整个街区,有可能是一条街、半个广场甚至是单独的一栋建筑……只要这座城市采取的是模块化设计,那这些都是有可能做到的。只要灰鸟猎团的猎人视野内的建筑物没有发生变化,外部板块的位移,他们是很难感知到的。”
柯岚停顿了半秒,又接着说道:“而且,在那种被光墙追得四处奔逃的状态下,就算脚下的板块在移动,只要移动的幅度不是特别大,他们也不一定能察觉。”
鬼鸮沉默了足足一分钟,这才认真地点了一下脑袋:“柯岚团长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在我的回忆里,那片区域确实没有什么可以作为判定基准的标志性建筑物,天空中的云层也很厚,找不到可以作为方向判断依据的独立云团……如果地面在缓慢移动的话,我们还真的发现不了……” “好家伙,一座可以像魔方一样各个模块随意变换位置的城市……还真是大工程啊!”
猎犬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虽然方舟采取的也是模块化的设计,但是各个区域的地块都是固定在底座上的……如果要让这些地块具备移动能力的话,那可不是单纯加几个引擎几个滑轮就能解决的事情。 “街区变换、模块移动……”柯岚的食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还真有点像传说故事里那些带着浓郁玄幻彩色的‘迷阵’了。”
所谓的阵法,其实就是军队行军打仗时布置的阵形,人是活的,那军阵自然也是活——一个无法变化的军阵是很容易被敌人给攻破的,凡是那些有名的军阵,无一不是变化莫测、让人难以找出破绽的……就算其中出现了某些无法避免的破绽,也可以通过迅速变阵来让“破绽”变成“陷阱”……甚至变成决定胜负的杀招。 当人是活的,石头却是死的——诸葛孔明用巨石布下阻拦东吴数万大军的八卦阵,这种故事显然只能出现在《三国演义》这种带有大量虚构情节的小说里面……除非,这些巨石能够动起来。 “要是按照这么算的话,别说第八扇区了,你们从遗迹的任何一个地方出来都是有可能的事情……嘶。”
猎犬一边说着,一边拔下了一根又粗又长的鼻毛,“你们应该庆幸,没有被直接送到内环里去……中环就如此凶险了,进了内环,恐怕没几个人能走出来了。”
“现在古铜城遗址已经被异端教派控制,假设这座城市的街区地块真的能随意移动的话,那操纵方式肯定也掌握在了他们的手中。”
雷顿面露难色道,“别说让我们突入遗迹内部夺取控制权了,只要异端教派的那些狗崽子有点脑子,我们就永远都无法抵达遗迹的核心区。”
“还有更糟的事情呢。”
伊凡长叹了一口气,“假设我们刚刚干掉一支异端教派的守军,说不定下一秒脚下的地块就把我们带进了一群变异种的包围圈里——它们甚至都不需要移动,只要等着移动板块将猎物送上门去就行,更别提还铺天盖地追过来的光幕……” “进了这座遗迹,我们就像那什么中的甲鱼一样,只能任人宰割了。”
雷顿附和道。 “就像瓮中之鳖一样……大块头你不会用成语就别用了好吗,咱们猎团丢不起这个人。”
猎犬白了雷顿一样,转头看向了柯岚,“柯岚,这任务难度可是要比探索S级遗迹高得多了,说是十死无生一点都不夸张……但我也知道,我们没办法拒绝这项任务,你看,要不你去劝劝上面的人,让他们改变一下战术策略?”
“怎么劝?”
“对付这种目标,就不要用部队强攻了……直接用远程火力饱和打击,把这座遗迹夷为平地不就行了?”
柯岚还没说话,雷顿就先开口了:“老东西,你这不比我更丢人吗?你以为那是一般的流放者聚居点吗?几枚导弹就能炸平?那可是一座阿尔法文明的要塞,而且还他妈的是防御设施被完全激活的要塞!我们人类的武器对它来说,就算火力全开那也只能算是挠痒痒……别的不说,光说这个覆盖全城的光幕,你知道如果把这套系统作为外部防御罩的话,功率有多大吗?”
“有多大?”
猎犬眉毛一挑,问道。 “还记得把利维坦给撞个半死的‘麒麟号’吗?如果拿‘麒麟号’来撞古铜城的能量护盾,直到整艘战舰都被汽化掉,也不可能撞到城内的任何建筑!想用这种方法来破盾的话,我只能想到两样东西。”
“哪两样。”
“诺亚方舟和亚古纳可托尔——也只有它们的质量和体积,才能保证自身不被烧蚀干净的情况下穿透护盾。”
雷顿当即反问道,“你觉得,上面的决策者有可能采取这样的战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