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阳照拂大地,万物被寒冬压抑许久的生机开始焕发,灞河的流水潺潺而去,两畔的清流嫩芽新发。暖风熏得人醉眼迷离,躺在青黄的草地上,总是昏昏欲睡。罗云生躺在河边儿垂钓,也不奢求有哪个不开眼的河鱼上钩,只是躺的太久了腰疼,需要换个姿势。芸娘和宛娘以传业大师姐和二师姐的身份雄踞长安一带,眼下已经不需要亲自制作雪巾已经,单凭拿提成就已经过程小富的日子,今天难得休沐,便来寻小师傅玩耍,只是师傅似乎并不是非常欢迎自己的样子。宛娘自是伶俐人,见师傅心情不佳,便不去烦扰师傅的情趣,主动搬来了炊具,拿着一把小剪,准备将师傅钓上来的鱼烤食。而芸娘则是贴心了几分,知道师傅心情不佳,偏偏要迎难而上,小心翼翼的站在罗云生身后,“师傅可是在埋怨弟子?”
发呆的时候,最怕被别人打断,因为那种沉吟其中的情趣,一旦断离,便再难回归其中,罗云生不悦的扭过头来,看着捧着香茶侍奉一旁的芸娘,皱眉道:“我就是一乡野村夫,搞得跟世家公子这般作甚?”
芸娘小声道:“师傅不一样了,现在长安一带制作雪巾的女子,人人奉你为师,您的身份自然不同了,况且您虽然拒绝了天家的美意,但毕竟是天家垂爱之人。”
罗云生目光不善道:“你也觉得我应该入朝为官?”
“师傅说的哪里话?入朝为官,那里有在乡野让妹妹们侍奉舒坦。妹妹们已经商量好了,以后每日有徒弟们排班,侍奉香茗,洗衣做饭,侍奉左右。”
罗云生一头的黑线。再去看芸娘,却见芸娘低头笑得很是腼腆。宛娘那边儿也是一脸幸福的笑意。罗云生似乎明白了什么,自己给了他们新的生命,他们再用他们的方式报答自己。自从罗云生辞官之后,似乎日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尤其是罗家庄的女子,几乎将自己奉若神明。但罗云生却不喜欢这种日子。都是村里的穷哈哈,别把本郎君伪装成大尾巴狼好不。“你们无须如此,我既然做了这个村长,便理所应当去帮你们寻一口饭吃。来芸娘,你别光站着,陪我坐一会儿。”
“师傅,我看你在这里发呆许久了,似乎很是享受,可徒儿却难寻其味。”
见罗云生不应题,便又换了个话题说道:“昨个儿官上来人了,说给刘大姐说门亲事,听说是西边儿柳庄的,婆姨被狼吃了,家里也没啥产业,想要入赘咱们罗家庄,姐妹们也去打听了,虽然人穷,但是相貌尚可,而且人也是踏实肯干的,不知道村长您这边儿怎么考量的。”
说着,两个姐妹头小心打量着罗云生。毕竟不是所有的女人不想重新找汉子,若是能保证娃儿能有好日的前提下,他们还是有不少人春心萌动的,毕竟晚上床上一个人翻来覆去,还是有些冷的。罗云生点点头。女人啊,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嫁也是他们,不嫁也是他们。当然,罗云生大体能理解他们的心态了。口袋里有钱了,又是入赘到庄子,地位不变,但是日子却会好一些,不会有太多人拒绝。而且就算是不入赘,凭借一手生钱的手艺,到了新婆家,日子也不会太艰难。之前不想嫁,孩子是其一,其二便是丧夫,容易被新婆家欺负罢了。“我身为村长,自然希望大家日子过得好一些,不过就算是嫁人,也要小心验证,是不是那种贪慕钱财的人,嫁人乃是终身大事,俗话说的秒,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姐姐们大多都是苦命人,可不要苦上加苦。”
芸娘和宛娘发现族长确实比之前要稳重暖心许多,道了声明白,便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陪着罗云生发呆。偏偏芸娘是嘴巴闲不住的人,罗云生刚钓上来一条肥鱼,便又开口说道:“长安那边儿出事儿了。”
我就知道,今天这鱼钓不快乐。罗云生懒得回应,像是一尊佛像,面无表情,愣愣的看着睡眠的波纹出神。宛娘莞尔一笑,缓解着芸娘的尴尬,“最近却是没有去过长安,不晓得有啥大事发生。”
宛娘仿佛打开了芸娘的遥控器,女人们,两个人足够打开话匣子了,芸娘顷刻间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咱们望春楼的邻居,青云布庄因为经营不善,向外出售了。”
“怎么就经营不善了?”
芸娘不知道在哪里变着法的拿来些桂花酥,一边儿吃着,一边儿神神秘秘的说道:“听说是武掌柜家族遭难,长安的产业全都变卖了,就剩下一处青云布庄,好担心他们将来跟咱们唱对台戏呢。”
“那青云布庄也是一处不小的楼面,少说得有个几千贯吧?”
芸娘摇摇头,“寸土寸金的长安,怎么会才几千贯,武掌柜叫价三万贯,可是……”芸娘姑娘拉长声音,惹得宛娘心里好奇心四起,扔掉手头的活,凑过来道:“可是什么,你快说啊!”
连罗云生都情不自禁的扭过头来看了两眼。“可是听熟人说,三万贯也不是没人买,不少人还去询问呢,但前一段时间自从那家人登门之后,便没人敢去打听了,武掌柜现在天天哭丧着脸。”
宛娘也在旁边儿兴奋道:“可是那家人?”
芸娘连连点头。罗云生叹了口气,好吧,他承认,这两个女人的话题,着实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欺行霸市,这种八卦,素来最是勾人眼球。“这家是谁?”
罗云生忍不住问。“咱也说不上来捏,只是知道这家人在长安颇有权势,强买强卖,夺人产业,连连得手,现在长安闻名,偏偏一般人都打听不到到底是谁。不过但凡被他们家盯上的,都没有好下场。”
说着,芸娘连连摇头,“终究是长安之地,世家权贵云集,这种人不是咱们能得罪的。”
宛娘也叹道:“希望别跟我们望春楼扯上关系,那可是咱们师傅舍了官位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