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笙颤抖着手,擦掉眼泪,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更加清晰一点。她将玄关的鞋柜慢慢打开。房里的灯光也缓缓照进了鞋柜里面。言笙看见,一抹小小的身影静静蹲在鞋柜的最里面,他将自己抱着,脸埋在膝盖里,正发出一点点悲鸣的声音来。言笙看见他的那一刻,不知道说什么,她只是伸出手去,轻轻碰了一下天意。“天意?天意?”
可是,天意始终都将自己抱的紧紧的,仿佛没有听见言笙的声音一样。言笙将天意一把抱出来,她能感受到,天意浑身都在颤抖,被她抱在怀里后,便紧紧揽住她的脖子,抱的死死的。“天意,不要怕,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不会有人伤害你了,不要怕,不要怕,妈妈以后再也不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了,都是妈妈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天意。”
言笙轻轻拍着天意的背,在他耳边柔声说着话。她嘶哑的嗓音让天意的身体慢慢镇定了下来。渐渐地,天意埋在她的怀里睡着了。言笙坐在地上,双腿麻的站不起来。她只有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将怀里的天意抱的紧紧地。刚才的惊吓让她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所以,当厉枭打开门走出来查看言笙为什么一直没有关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她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而她的怀里则是抱着天意,天意就像是树袋熊一样挂在言笙身上。言笙浑身冷的都在轻微颤抖,嘴唇冻得发紫,她的思绪像是已经开始混淆了,嘴里说着胡话。“言笙,言笙,醒醒……”厉枭蹲下身,抬手拍着言笙的脸颊。可是,当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脸时,才发现她身体的温度有多高。他将手贴在她的额头试了一下,肯定她是发烧了。厉枭的目光移到凌乱的家里,眼神蓦地冷下来。她的家里像是被洗劫过了一样,不,准确的说,是有人进室过,并且是在言笙离开之后。厉枭突然看向言笙怀里的天意,脸色顿时一变。也就是说,那些人进来的时候,一个人待在家里的天意,看到了他们!该死!——言笙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个陌生的天花板,她感觉头很晕,眼前的视线也模糊的让她像是透过纱布再看世界一样。她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手掌贴在她的额头上,然后是一些苦涩的东西进入她的口腔,难受的让她差点吐出来。她将那些东西吞进去之后,好像有人再给她喂水喝。她迷迷糊糊的张嘴喝了,头难受的紧,她又睡了过去。厉枭将杯子放到一边,帮她压了压被角,才起身走出去。他又走到另一间房,天意静静站在阳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厉枭走过去,轻轻跟他说这话。“你在看什么?”
如果是以前,天意一定会笑着回答他的问题,可是现在,他却像没听到一样,只看着自己眼里的东西,不开口。厉枭心里微微一疼,叹了口气。他又想起医生对他说的话。“孩子受到了惊吓,暂时说不出话来。只有慢慢让他的心开朗起来。”
虽然这个结果厉枭早就预料到了,可是,听到这话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发怒。他一把拽起医生,狠声道:“给我治好!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给我治好!”
他知道,天意就是言笙的命,如果天意出了什么事,言笙一定会将这一切的责任都归咎到自己头上的。所以,天意不能有事!他这几天都留在公寓照顾言笙与天意,没有去公司。厉以宁已经打了很多个电话过来了,她在那边气的跳脚,说什么冷之安已经进入冷氏工作了。他愣了愣,而后说了一句关我什么事,便挂了电话。冷氏,他只是暂时管着而已。冷氏不是他的,从来就不是。这几天来言笙一直都昏睡着,她真正恢复意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以后了。杰西卡差点把她的手机都打爆了。她一醒过来便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在轻快的叫着,就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她也没有仔细打量周围,直接拉开柜子,将手机拿出来,然后接通电话。“喂……”一开口,她便被自己那嘶哑的像是干木头一样的声音吓到了。她摸着自己的嗓子,微微出神。“你声音怎么了?”
杰西卡疑惑地问了一句,不过下一刻又变了话题,“哎先不管了,慈善晚会再过几天可就要开始了啊。你记得准时出现。”
这几天一直打不通她的电话,杰西卡差点就杀到她家里来了。“恩,知道了。”
言笙虚弱的答了一句,然后将电话挂断,随手扔在床上。她又躺回床上,闭着眼睛。突然,她猛地睁开眼睛,打量着这陌生的环境。这,这是哪里?她怎么来的这?她记得自己没意识前是在自己家里啊。这是怎么回事!天意呢?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可是脚才一踩到地上便感觉浑身一点力气都抬不起来,整个人“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她的膝盖和手肘摔得生疼,她呲牙咧嘴趴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正准备等恢复力气了再起来免得摔跤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言笙整了整眼睛,看见一双男士拖鞋出现在自己视野里面,随后便有一道清冽的嗓音居高临下般的从她头顶响起。“你喜欢躺在地上?”
这声音让言笙一怔,她用尽全身力气抬了抬脖子,难受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厉枭。厉枭的家?她怎么又来厉枭家里了?一点印象都没有啊。脖子好酸,言笙又猛地脖子一软,额头“嘭”的一声重重磕到地上。言笙疼的叫了一声。无奈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像是才参加过马拉松长跑一样。她感觉到厉枭蹲了下来,两只铁臂将她直接架了起来,然后扔在床上。动作很粗鲁,一点都不温柔。言笙的额头因为刚才磕到地上,此时正红红的。看起来有些滑稽。“你别指望我会感谢你。”
言笙淡淡看了一眼厉枭。厉枭冷笑了一声,没说话,转身离开。“等我恢复力气我就离开。”
言笙看着他的背影走出房门,才大声说了一句。可是,她没看到厉枭听到这句话突然一怔的身体。言笙本来是还想再躺一会儿的,可是没看到天意她放不下心来。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穿好鞋子,脚步虚软的走出房间。厉枭的房子比她的大多了,布置的与她的格局都差不多。所以言笙也没细看,她左右张望,看看天意在哪里。蓦地,她的视线停留在一间半开着的房里。房间阳光明媚,天意就站在阳台上,晒着外面的太阳。看到这,言笙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她呼了几口气,才抬脚走进房里。“天意……”她小声叫了一句,她以为天意会听到声音然后转过身来,高兴的向她扑过来。可是,没有。天意甚至连一个简单的回头的动作都没有,他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不说话。言笙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快走了几步,中途有几次都腿软的跪倒了地上。她跌跌撞撞的走到天意身边,然后半跪在地上。天意的脸上面无表情,那双曾经灵动黝黑的眸子,此时却黯淡无光。尽管他面朝太阳,可是浑身却充斥着一股压抑的气息。言笙突然喉间一哽,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只有将天意抱着,紧紧抱着。都是因为她,都怪她,又让天意回到了以前的状态。都怪她!如果她没有去冷家,没有将天意一个人留在家里,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家里不会有强盗闯空门,不会将天意吓到,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样。他还那么小,可是她却让他受尽折磨。言笙痛苦的哭着,冰凉的泪水低落进天意的脖子里面。那凉飕飕的感觉,让他浑身颤栗了一下。他看着这个将自己抱在怀里的人,他很想叫妈妈,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让他怎么也喊不出来。他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让他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他抬手扒着自己的喉咙,很像把堵在喉咙里的东西取出来。言笙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将他放开。看见他涨的通红的脸庞,死死扒着自己的喉咙。“天意,天意!”
言笙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她心疼的看着他,“天意,我们不急,没关系,说不出话来,妈妈就来猜你的意思,就像是以前我们经常做的那样,好不好?”
天意睁大眼睛看着言笙,半响,他突然安静了下来,眼中神情渐渐消失。又如同言笙进来的时候一样。言笙心里泛酸,只有站起来,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她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她想离开这里,去一个全新的环境。这里,已经不再适合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