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老师,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你看,这是我特意开了两小时的车取来的山泉水。”
少女陈米可将水放在地上,累得哼哧哼哧道:“纯天然环保无污染,用这水煮粥,他应该不会再叽叽歪歪了吧?”
说起这个龟毛病人,少女陈米可其实满肚子腹诽。她好歹也是业界赫赫有名的天才神医,虽然没有在主流圈子里混过,可是在医学界也算是让人侧目的后起之秀,她会过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那完全是看在阿诺德老师的面子上啊,结果,对方非但不尊重她,还把她当做使唤丫头一样用。他到底懂不懂什么要药粥啊,药粥药粥,说到底还是药嘛,喝药还要讲口味吗?上一次陈米可辛辛苦苦为他熬的药粥,居然被佣人原封不动地端了出来,佣人告诉陈米可道:“少爷说了,这粥比猪食还不如,建议你用山泉水重新做一碗。”
如果不是阿诺德先生将她拽住,她真想冲过去把对方扁一顿。做屁啊,她又不是他家的厨子。奈何老师阿诺德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劝着陈米可忍了下来,还一再地强调,看在他的面子上,务必将对方照顾得妥妥帖帖。忍辱负重也在所不惜。陈米可虽然桀骜,却一向尊师重道。她只能委曲求全地应下来,这不,马不停蹄地找来了山泉水,为他重做。“Coco。”
听出了陈米可声音里的不满,阿诺德先生沉声,郑重其事地纠正她道:“千万不要对三少不敬。”
三少就是那个病人。阿诺德先生对这位病人是真的很重视,态度简直称得上谦恭。陈米可就不懂了,阿诺德先生好歹也是堂堂诺贝尔医学奖得主,有钱有才华有名望,就算是一国总统请他去看病,那也是毕恭毕敬的,为什么他唯独对这个病人会如此容忍?至于这位病人的病情,说麻烦也麻烦,说不麻烦也不麻烦,他就是中毒了,而且,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毒,中毒的人会一点点失去对自己的控制力,最终成为一名活死人,不过,也并不是无法可解,不过唯一的解药,只在给他下毒的人的手里。有点类似于苗疆的蛊,但是更厉害。那位病人的意志力也很顽强,在阿诺德强行清毒的过程里,导致了眼睛暂时失明,双腿也暂时处于麻痹状态,需要坐轮椅。不过,阿诺德先生的治疗显然是有成效的,留在他身体里的蛊毒被清理得差不多了,经过漫长的手术,他的眼睛和腿也保住了,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对受伤的神经加以修复巩固。陈米可被阿诺德先生叫过来,就是专门负责病人后期的护理工作。“除了你之外,我不放心其他任何人,不管任何事情,Coco,你务必要亲力亲为。”
阿诺德一再叮嘱道。陈米可汗了汗,她堂堂医学天才,十五年寒窗苦读,上山下海,练得一身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却用来当护工,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啊。可是,俗话也说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阿诺德先生对陈米可一直是亦师亦父的角色,为了阿诺德先生,陈米可只得忍了。送阿诺德先生离开后,陈米可用新鲜采集的泉水煮了药粥,然后小心翼翼地给那个被老师称为三少爷的病人送了进去。病人住在这个城堡里最里面的那间房子里。陈米可上次送药粥的时候其实进去过一次,不过,当时里面有佣人,况且屋里的光线实在是暗,她也没怎么仔细看,把粥放在桌上就出去了。结果没多久,佣人便将粥给送了出来,白白浪费她的一番苦心。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就算是妈妈阿荷,陈米可都没有机会为她煮过粥,这次她都亲自下厨了,他居然还嫌弃!不过,为了阿诺德先生,陈米可决意与这个龟毛的病人死磕到底。再次进入这个房子,陈米可不得不再次感叹:太暗了,太冷了。这个房间简直空得没一点人气。床榻家具,其实都很华丽,但也和这栋房子一样,华丽而寂寥。正常人在里面呆久了,估计都会变得不正常。病人因为双腿麻痹的缘故,还坐在轮椅上。他正好背对着她。今天佣人不在。屋里只有他一个人。“老师已经走了。以后,你就归我管了。”
陈米可站在门口,说了一声。对方没有搭理她。“这是重新煮的粥,换上了山泉水,还加了一些我独门秘制的冰糖,尝一下吧。”
陈米可想了想,将托盘留在了靠门的桌子上。待会应该会有佣人来吧。可是,待要转身时,陈米可想起阿诺德先生临走前一再叮嘱过的,“一定要亲力亲为”,考虑到自己答应过先生,要做一个言而有信的好青年,陈米可又折转了回来。“算了,我喂你吃吧。”
他现在腿脚不便不说,眼睛还看不见。刚刚做完手术的眼睛上蒙着厚厚的绷带,不太可能自己进食。只能靠别人喂。“不用。”
对方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冷冰冰的两个字,完全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真是白瞎了这么好听的声音。虽然就只有两个字,但绝对是那种听了就会怀孕的声线啊。陈米可早就猜到了对方的尿性,所以不觉得受到唐突,事实上,她根本就是打算无视掉他的话。“我过来了啊。”
她不为所动地说,然后端着药粥,慢慢地走了过去。原本背对着她的病人终于微微转过身来。说起来,从昨天开始,这个病人就坐在那个位置,好像根本就没有挪过位置。那是整个房间最暗的地方,厚厚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一切光亮,从陈米可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对方侧颜的剪影。病人的眼睛上还缠着绷带,几乎缠住了鼻子上方的半张脸,不过,单单只是剩下来露出的那一半,也能看出来他应该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鼻子,下巴,嘴唇,每一个部位的线条皆是完美得无可挑剔的。然,美则美矣,未免太冷的。如冰雕玉琢而成。冷漠,疏离,又让人不敢偈越,仿佛岳峙渊临的感觉,太沉静了,沉静得完全看不清底。他的岁数明明不大,顶多也就二十几岁吧,可是沉稳的气度却与年龄极其不相符。这得经历过多少事情,才会有这种历经千帆后,漠然一切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