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周沫坐在韩沉的工位上，默默地观察韩沉的办公桌。正前方的台式电脑还开着机，电脑屏幕上是院内的患者管理系统，台式机右边摆着一台MacBook笔记本，黑着屏，看不出开没开。韩沉的办公桌很大，很传统那种红木办公桌，但饶是这么大的桌子，也稍有空闲处。两台电脑已经占了办公桌一半的面积，左侧的文件收纳盒里，插满各种手册和骨关节、3D打印相关的书籍，右边则是累成小山的病历和各种检查单。桌面因为刚用过的缘故，显得有些凌乱，毕竟上次周沫来的时候，韩沉的办公桌还收拾的挺整齐。周沫对韩沉的专业一窍不通，也不敢动他桌上的任何东西。带来的饭盒她也一直抱在怀里，不敢放在桌上，怕弄脏了他桌上的东西。凌越彬从门旁边拿了瓶水递给周沫，看到周沫怀里的东西，“你还给韩沉送饭啊？”
“嗯？”
周沫一时没有理解。凌越彬指了指周沫怀里的东西。“嗯，啊，”周沫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东西说来话长，只能胡乱应着。凌越彬：“我说中午叫他一起去食堂，他没去。”
周沫这才反应过来，“韩沉没吃午饭？”
“他早上一直忙。你那儿会儿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刚有空休息，这不，你又带你师弟的家人过来了？”
周沫微微一滞，一种愧疚感漫上心头。出门前，周正和柳香茹让她带这份肉，她还不情不愿，现在她无比庆幸听了周正和柳香茹的话。“不过韩沉今天只上半天班，估计一会儿就能回家。”
“哦，”周沫这才好受一些。凌越彬转身对着自己面前的电脑，点几下鼠标，又打了几个字，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你们一会儿准备去哪儿约会？”
“？”
周沫心头一个打问号。凌越彬没等到反应，转过身问周沫：“你不是说韩沉让你在这儿等他？”
“是啊，”周沫答。“一会儿他下班，你们不是找个地方去约会？”
“这……”周沫读懂凌越彬的脑回路，的确是合理怀疑，但周沫弄不懂韩沉的脑回路。刘凯爸爸今天能住进医院，后续的事和她就没关系了，她明明可以走，韩沉让她在这儿等着，确实怪怪的。而且周沫自己更不理解自己，她平日里哪里是听韩沉话的人。想半天，周沫憋出一句，“毕竟他帮了我，一会儿当面道个谢。”
凌越彬点点头，继续埋头电脑前处理工作。周沫看他正忙，也不好搭话，只能乖乖坐在韩沉的位子上，抱着饭盒发呆。韩沉推门进来时，就看见周沫垂首，脊背挺得很直，并腿十分乖巧地坐在他的椅子上，难得看到她如此安静的模样。周沫抬眸，“你回来啦？”
她看一眼韩沉身后，发现没人，“刘凯呢？”
韩沉关上门，“回病房了。”
“手续都办好了？”
周沫问。“办好了。”
韩沉去洗手池洗手，透过洗手池前的镜子，他看一眼凌越彬。凌越彬侧对着镜子，余光瞥见镜子里的提示性眼神，他立即起身，“你们聊，我去看看患者。”
周沫见凌越彬离开，没在踟蹰，问：“刘凯家庭条件不是很好，能不能在他爸爸治疗的时候，能省就省？”
“嗯，”韩沉抽了几张纸，利索的擦手，垫着纸巾关上水龙头。“他今天办住院有没有预缴费？上次我爸给梁阿姨缴费的时候有预缴。还有，要是后续治疗钱不够……”“不用担心，都办妥了，”韩沉拉过旁边另一个张办公椅坐下，“以后他的事，我来管，你不用操心。”
“可他是我师弟……”“他是你师弟，你就能无限制帮他？”
周沫听他话音不对劲，莫名被韩沉呛声，她情绪也被挑起来，“我什么时候无限制帮他了？”
韩沉冷脸，“你才挣多少钱？还操心他的治疗费，全垫给他都不够填他的窟窿。”
周沫知道自己人微力小，身上没几个钱，是不可能解决刘凯的实际问题，但她作为刘凯的师姐、同学，她可以去找沈青易，去找学院，总有办法帮他。被韩沉这样硬生生揭穿挣的少，拿收入低说事，戳的她面子一点挂不住，周沫很气，恼羞成怒的气。“是，你挣得多，你能力强，像我这样的穷光蛋都不配和你做朋友，行了吧？”
周沫忍无可忍，情绪突然爆发。将手里的饭盒往韩沉怀里一塞，她起身便要走。韩沉反应迅速，猛地扯住周沫的手腕，周沫被一股力道牵制住，挣脱不开，韩沉索性使力往回拉。周沫几步趔趄，没站稳侧倒下来。韩沉怕她倒下来碰着饭盒，单手将饭盒提到一边。周沫倒下来直接趴在韩沉腿上，他坐着的时候两腿没并拢，周沫径直掉落在中间。掉落的一瞬，周沫反应性想扶些什么，一搭手胳膊肘支在韩沉腹股沟深处，小臂垂落，在某一刻触及某种柔软……周沫意识到自己正侧蹲在韩沉正前方，顿时脸色绯红，她赶紧挣扎着起身。胳膊肘一使力，韩沉隐隐一声闷哼。周沫瞬间变成烧红的锅炉，仿佛下一刻就要炸了，她急速站起，立刻与韩沉拉开三丈远的距离。“我、对不起……”周沫不知道说什么，开始胡言乱语。韩沉皱眉，他的怀里还残留周沫身上的味道。她倚靠过的，或轻或重的触感还没消退，来得突然，走的迅速，是那样让人不甘。“道什么歉，又不是故意的，”韩沉放下饭盒，转过椅子，抬手将刚才周沫坐过的椅子推给她，“等我一会儿，处理点事，之后送你回家。”
周沫的心还怦怦跳个不停。诚如韩沉所说，刚才发生的事都是意外。她如是安慰自己，但大脑依旧一片混乱。拉过椅子坐下，周沫不自觉抚上右手的小臂，刚才这里是碰到了……吧……周沫越想心跳越快，人越紧张，她也不想去想，但刚刚那一幕，就像被海马区的每一个突触都记住了一样，不断在她脑海中加深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