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冉驭离开以后,在场的门人开始把酒言欢,场面渐渐热闹了起来,酒盏相撞的声音与那喧哗之声混作一团,此起彼伏,久久不散。繁烟为自己倒了一碗酒,无声的落下了眼泪,低低的道:“你放他走了,为什么要放走他?”
荆无声慢慢的坐在了繁烟身畔,夺过繁烟手中的酒碗,“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我没醉,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放走他?”
繁烟问,无人知晓那面具之后的泪如雨下。“这是你选择的,你要面对这一切不是吗?”
荆无声慢慢的道。繁烟被这句话惊醒,是,她该接受这一切,这终归都是她的选择,可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的痛?“我是该接受的……的确该接受的……”轻轻呢喃着,站起了身子,环视了眼周围,发现所有人都甚是欢愉的谈天说地,唯有她是这样的落寞,这样的格格不入。“放下吧,别再惩罚自己了。”
荆无声安慰着繁烟,却见繁烟慢慢的离开了酒席,只得追了过去。繁烟走得湍急,踉踉跄跄的步伐丝毫不能影响到她的速度,她朝着冉驭离开的方向追去,追了一小会儿,便看见了那红灿灿的身影了,那一身红衣没有白衣来得飘然若仙,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真切感,真切得令她痛彻心扉。那个他视若生命的男子,终归还是与别人拜了堂,成了亲。“繁烟……你要去哪里?”
荆无声追了过来,提醒道。繁烟兀自停了下来,干笑了两声,停了下来,“我还能走到哪里去?已经送他到这里了,难不成还要送他去洞房吗?”
说着,她仰起头,凝视起那轮月,冷澈的清辉洒了下来,洒在了面具之上,“我还是做不到,做不到放下……我的心很痛,荆大哥,我没有喝够,能陪我再喝一些吗?”
看着繁烟难过,荆无声不忍,“我先送你回琴阁,我再陪你喝酒。”
“也好,也好。”
繁烟认同的点了点头,又不自觉的朝着冉驭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冉驭已经走远,她的心该死了。夜色深沉,仲夏的夜早已有了秋的味道,晚风袭来,夹杂着淡淡寒意,令人有些招架不住了。荆无声送繁烟回到了琴阁,掩好门窗,便静静的坐了下来。繁烟慢慢摘下了面具,擦去了脸颊上的泪痕,又用帕子将面具擦干净,淡淡的道:“谢谢你,荆大哥。陪我演完了这场戏。”
说着,复又戴好面具,走向窗子,却没有勇气推开窗扉,“想必冉驭已经发现了吧?”
“应该是的。”
“我是不是很坏?”
繁烟怅然的问,走回桌前,坐好,拔下发上的钗,挑拨起燃着的红烛来,滚烫的珠泪沿着烛身淌了下来,宛如她的心在滴血一般。现在,冉驭应当是走回了喜房,应当是看见了茹希与一名男子衣衫不整的睡在一起了。“他那么爱茹希,想必看到那一幕,心一定很痛吧?”
繁烟痴痴的问,满是自责的叹,冉驭,伤害你实非我愿,可比起这来说,我真的不能接受你与别人同床而眠,更加接受不了那人是冒了我的身份。荆无声从桌下取出一坛酒,放到桌上,“现在,我陪你喝酒吧,一切都按照计划来做。”
酒是事先备好的,而现在他们所要做的,也不过是将彼此灌醉,等待明日的到来。他们喝酒,喝到酩酊大醉,醉了便趴在桌子上睡了,睡得很沉,很沉。直到日上三竿,钰凌才将他们一一叫醒。阳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打在繁烟的眼上,那双眼还带着没醒的朦胧之气,似醒非醒的凝视着那片略微晃眼的光芒。荆无声也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坐直了身子,看向桌子对面的繁烟,问:“你在看什么?”
许是盯的久了,繁烟转过头的时候,什么都看不清了,一丝惶恐袭上心头。她愣了好半天,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察觉到了繁烟的异样,荆无声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我……”繁烟忐忑,面前的荆无声却越发的清晰了。她看着他,淡淡一笑,“没什么,就是刚刚好像失明了。”
“失明了?”
荆无声担忧起来。“没事,现在好了。”
繁烟浅笑嫣然,却在心里问自己,为何不可以就这样的失明?至少失明了,就不会看见不该看见的一切。窗外,传来鸟鸣阵阵,混杂着小虫愉悦的叫声,此时,它们唱着欢乐的歌,却不知明兮魂断何处。这怕是仲夏时节的最后一批小虫了吧?叫声已不似前段日子大了。收回自己的惆怅,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繁烟才想起屋中还有钰凌的存在,好似无心的问道:“我睡了多久?”
“钰凌不知道,只知道现在已经是午时了。”
钰凌如实的回答,回答得却是小心翼翼,哪里还有当初对茹希盛气凌人?看来,她的凶悍只针对茹希一人。“午时了,看来睡的挺长的。”
繁烟接过钰凌递来的茶盅,漱了漱口,继续道,“睡的久一些挺好,至少可以不去看门主和夫人的如漆似胶。”
说着,脸上划过一丝怅然与失落,只是被面具挡住了。钰凌看向她,摇了摇头,“一切也并非如你想的一样。有些人,不是说成亲了,就能得到幸福,就好比韩茹希。”
“她?”
繁烟问。茹希的事情是她一手安排的,现在,她只是故作不知,“她不幸福吗?终于如愿的和门主在一起了,不是吗?”
“昨夜,门主回喜房的时候,发现韩茹希与一名男子躺在床上,衣衫散落了一地……”后面的话,钰凌没有说下去,因为其中的意思已经明了。“什么?”
繁烟略略吃了一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说着,转过头,看了看荆无声,“荆阁主,我们去看看吧。”
荆无声意会繁烟的意思,点了点头,“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