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如玉的容颜,比起往日,少了一分严肃,多了一抹大病初愈的苍白,可那苍白将他一身气息都柔成了水。眼前颜如玉,脑子不不断闪现的是方才那一抹紫色,那一张狰狞的面容。她不愿开口,可心里却是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这般的我,可还有你身边的位置?她不忍看他。他亦不忍看她。低头细细包扎着她手指上,那无关痛痒的一处伤口。她不知,如何开口。他亦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还是苏扶柳!”
咬牙,扶柳一声轻语,眉眼半低,不敢直视他那双璀璨星目。闻言,太子一愣,皇上也是不解。“我还是苏扶柳。”
又是一声轻语:“可还是你的扶柳?”
话落,眼前现出一抹翠绿。玉梳?是他给她的那把玉梳。当年他轻挽着她满头青丝,将她如墨秀发握在掌中,用指细细梳洗。她曾笑说。“婠青丝,挽情思,只有夫妻才能画眉婠发。”
他笑望着她一句轻语:“那我便替你梳一辈子的头,婠一辈子的发。”
那玉梳,是她们定情之物,也是她们结盟之约。满面疼惜,望着眼前熟悉的人儿。她所问,便是问他。她这般,他是否仍是如一。知晓了她心中芥蒂,太子含着柔情,一笑。有些微颤的大掌,抬起,轻抚在她脸颊,拢住她侧脸上半垂的青丝。青丝挂在耳后,半脸之上,一片紫色,印入眼帘。太子身子一动,腰身一弯,双唇贴在那紫色之上,落下一个轻吻。白色的身影,一颤。大掌一滑,落在她双手之上。“扶柳,我此生定不负你。”
执手泪眼,眼里婆娑的,不知是何。扶柳身子一动,轻靠在太子耳侧大肩之上。浅笑点头。皇上立在一旁不语,眼里带着欣慰。扶柳心性如何,他自然是知晓。该爱该恨,虽是乖张一些,却是真性情。对着玉儿,更是情深意重,旧事不提,仅从三日前她甘愿冒险吸毒,便能瞧出。天家多无情。皇宫高墙中,红颜枯骨,尔虞我诈。母子,夫妻,兄弟。处处都是算计,都是阴谋。高处不胜寒,他也是在那高处坐了半生才体会到,夜凉身寒的滋味。能看着自己儿子觅到一真心之人,与他一道在这宫中周旋,对扶柳这个媳妇,他自是欢喜的。眼角划过那片紫色之时,皇上却是心里一紧,多了一丝担忧。太子,便是太子。朝堂之中,国与家之间,有太多的权衡,太多的无奈。以往的扶柳,貌,可倾国,一颗脑袋里装着的聪明才智,不在话下,她若为妃,定能扶持太子,稳定朝纲,若为后,母仪天下。再加上苏先生在宋国之美名,和苏晓风这个新任的武状元,可以说,扶柳,便是他心中最佳的太子妃。可如今,只她容貌,就会为她惹来一身麻烦。望着眼前相拥的两人,皇上一声轻叹。这般是他们的名数,也只有他们自己能扛过。“扶柳。”
太子一手握着扶柳,一手将她手中那只玉梳握住,朝着她点头一笑,将玉梳挂上脖子。无需多言,只一个动作,便能表明他心迹。他曾笑说:“我不是说过,要替你梳一辈子的头吗?这一对玉梳,便是见证,我将它放在心口的位子,天天念着,想着,可好?”
“矫情!”
她一声笑哼,却是笑靥如花。过往如云烟,一抹浅笑挂面,扶柳低眉阖眼,一句轻语:“若有一日,我不再需婠发,这玉梳便还你吧。”
“我不会让你有这一天的。”
太子双臂用力,将她拦进怀中。那玉梳暗示的是何,两人一来一回两句说得又是何,已无需多问。月色透着清凉,皇上皱眉望着夜空,只盼着,他二人在即来的风雨中,能少些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