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夜时日如白驹过隙,转眼便不见了踪影。不管外间如何风起暗涌,苏府内依旧欢声不断,纵使这欢声中,透着一丝无奈,一丝强颜。后院中停着几辆马车,府内仆人小厮进进出出,忙着将大包小包的箱子、包袱搬上马车。夫人吩咐,明日辰时,启程豫州,不得耽搁。小厮们便是忙着检查,是否有落下什么物什。厨子们欣喜万分,因着新来的四少爷缘故,夫人吩咐,将几名大厨都带着上路,一同前往。一日又在忙碌中过去,夜渐深,苏府内又安静了下来。各处小院,先后熄灯灭火,已经休息了过去。苏言书房内,却是烛火未暗一分。“爹。”
苏晓风收起白日里一片笑意,朝着书桌之后,静坐不语的苏言一唤。“你是不是还想提那事?”
苏言头也不抬,一声轻问。苏晓风将头一点,神色复杂:“泰山就在豫州。”
苏言一声叹息,独自寻思。书房内,一人坐,一人立,两人无声。良久,苏言将手一摆:“你去休息吧。”
“爹,太子对扶柳的异样,你比我清楚,她还不知太子去了泰山,我们此去若是去豫州……”苏晓风急声出口,想要劝解苏言:“你就劝劝娘亲,去廉州、翼州、抚州都可以,为何偏偏要选去豫州?”
“你去休息吧。”
苏言将手一摆,无声一叹。苏晓风犹豫几番,出了房门。书房之内,便只余苏言一人,对着烛火,皱眉沉思。月悬高空,夜幕中几片薄云。苏言静坐房内已是一个时辰。突然,深陷与楠木雕花椅的身影一动,从椅背中缓缓起身。苏言步履缓慢,似有些艰难,烛火一照,便显了几分蹒跚,一时间,本还算稳健的身影,瞬间便苍老几分。不过几步距离,一架满是书册的书架,却是走了好一阵。总算到了书架之前,又是片刻静立。抬手在书架之上,一阵翻找,苏言一手抽出,手中,却是已多了一件物什。一只巴掌大的精致木匣,其上,一把看着形状有些诡异的金锁。苏言一面回身,一面抬手从脖项之上一抽。一条红绳挂着一把形状奇特的银片,被苏言一把握在掌中。银片一插,只听‘咔嚓’一声,金锁已落。苏言已踏到桌前,金锁落下,正好被桌面接住。将手中去了锁的木匣一放,置与身前。深吸一气,苏言暗自一咬牙,将木匣打开。外看甚是繁华的木匣中,却只有一物。一方碧玉之上,刻着复杂图案,祥云瑞兽,一看便知,不是凡物。碧玉入眼,苏言便是一叹。十五年前,碧玉上一片泼血,已没了踪迹。当年染血之玉,如今,除了玉上几处纹缕,与当日所见,竟然成了两般。秋雨夜,血雾披风与那片襁褓,当年便入火化了灰烬。将手中碧玉紧握,一手轻合上木匣,苏言合拢双眼,将一眼复杂神色,遮去。“当年,我只想着,近危则安,有宋国皇室这一层迷雾,可保你安全,却不想……”略带难咽的嗓音响在房内。月升,烛火熄。一道宝蓝身影从书房内跨出,脚步一转,未曾回房,却是朝着院中另一处小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