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全府的人都知道她是个不好说话,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了,特别是傅云修,不然也不会在这完全可以是一副温馨的场景时说出这番话了。“媚儿知道,媚儿也一直规规矩矩的,如今更是已有骨肉,眼下对媚儿最重要的事,就是把王爷的孩子平安抚养成人。”
说那些话讨不着好处,李媚就只能拿孩子来说事了,但愿傅云修能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对她多一点点的温柔。“如此甚好,你好好休息,本王改日再来看你。”
“哎,王爷就不能陪妾身一小会儿吗?媚儿究竟是有多讨人厌?当初,媚儿并不是有意要去破坏王爷的婚礼的。”
说完这句话,李媚就后悔了,她这不是在明摆着提醒傅云修发生在小院落里面的事吗,那是傅云修看在丞相和众人劝说的份上才没有处置她,眼下她就不经意提起来了。傅云修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扯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你应该知道,本王没有因为此事问你的罪,就已经是给你的最大宠幸了。”
那日的事,他已不想再提。“王爷……”李媚深知不会得到傅云修的原谅,当初她不惜出卖自己的清白以换得王府主母之位,却不想身后还追着林月如,如今,自己落到这般地步,也怪不了旁人,只是,即便是这样,在李媚的心里,一直都将云溪视为头号敌人,而林月如,自从她进了这个王府里后,两人的关系便不自觉疏远了很多,也难怪,眼下大家都为了同一个男人,窝里斗也是早晚的事。“若是缺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就是。“傅云修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那个孩子,李媚肚子里的孩子,他本不想和她扯上什么瓜葛,可是如今,还能轻易逃脱吗?“夫人,王爷已经走了……”见李媚还傻愣愣地望着门口的方向,一旁的丫鬟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你也出去。”
李媚又气又难过,所以态度难免有些冷淡,不过丫鬟早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的脾气,浅浅施礼,“夫人好生歇息,奴婢告退。”
一会儿的时间,人都走光了,屋内出奇的安静,李媚独自出神了一会儿,随后经不住困意睡了过去,睡了也好,忘记诸多的烦恼,忘记不快活的人和事。如今王府里可是天大的喜事,连着两位主子都有喜了,梅园和清秋苑的丫鬟们跑得格外勤,做起事来也有劲了许多,而东苑,虽一片平静,可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寒冷的气流,来来往往的丫鬟们也不敢多说话,只管做事,毕竟人家偏院里的两位主子都怀有身孕了,而她们院里的主子的肚子却丝毫没有动静,自从大婚之日过后,傅云修便将办事的笔墨,书卷都搬到了梅园,明眼人一瞧便知这王府里最受宠的是谁,所以众人都很是识趣,遵守着多做少言的原则,许久以来倒也没有激起东苑里那位主子的不满。“啧,原本以为这王府里最快活的人会是本妃,没想到旧人哭,新人笑,人家一个个如今都已经登高望远了。”
听闻清秋苑传来的消息时,着实令林月如愤惊了好半天,不过等冷静下来一想,只能羡慕人家有本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便能怀上孩子,跟李媚比起来,看来她实在是过于安分了。秀儿替她斟了一壶茶,知道自家主子心情不好,只得温声细语安慰道:“公主莫要伤心,既然王爷不愿意过来,那咱们便主动些。”
“主动?如何主动,呵,也像旁人一样专门弄些小心思吗?本妃可不能拿后半生去赌,万一云修不喜生厌,那可就成了适得其反了。”
凭林月如的脑袋,轻易便猜出了李媚的孩子从何而来,据她所知,自从大婚之后,傅云修除了去云溪那里便是外出办事,根本没有去过清秋苑,如此一来,李媚肚子里的孩子就必然是在大婚之日以前了,想必那时的李媚只能使用下三滥的手段才能换得一席妃嫔之位,除非那个孩子其实不是云修的,当然,这种情况一般不可能发生,谅李媚也没有那个胆子,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除了是用诡计所得,就没有其余的可能了。“公主您难道忘了吗?您与王爷青梅竹马,期间肯定是拥有过许多美好的事情,公主不是最爱和王爷骑马了来着,不如抽空请王爷郊外赛马,等到时候,您还可以顺便和他回忆以前的往事,奴婢相信王爷不会不念旧情的。”
身为林月如的贴身丫鬟,和她一路走来,所以清楚的事情甚至比林月如她本人记住得都还要多得多。塞马?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自从云溪出现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和云修单独相处过,念及此,林月如不禁叹了一口气,内心无比怅然。“这样吧,就让奴婢去请王爷。”
玲珑自告奋勇接下这枚差事,林月如却摇摇头,“他不会来的,这么久了,他都没有来过一次。”
“公主,您莫要自暴自弃啊,虽然您身为王妃,可是奴婢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公主您一丁点儿的快乐,依奴婢看,幸福都是自己主动去争取的,若是就在原地不动,一年,十年,都还是老样子。”
“哎……”林月如喟叹一声,算是应允。“奴婢这就去,公主就等着好消息吧。”
玲珑放下手头修剪梅花的剪子,喜滋滋地跑出了门,她可是最清楚林月如和傅云修之间过往旧事的旁观者了,万事不负有心人,她一定会成功的。林月如在屋内望眼欲穿,玲珑去了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就算是请不来傅云修也该是回来的时候了吧,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眼瞧着天都快要黑了,林月如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就欲出去看看,刚走几步,正好与踏门而入的玲珑撞了个满怀。“哎呀,奴婢眼拙,公主您没事吧。”
玲珑险险扶住林月如,林月如也没有迁怒于她,拉住她的衣袖,紧张询问道:“如何了?”
玲珑抿嘴一笑,“自然是事成了。”
“哈,真的啊,快,替我梳妆,云修有没有说什么时辰过来?”
林月如完全没有想到傅云修会过来,赶紧招呼着玲珑替她梳妆。“奴婢只说公主您邀王爷月下赏酒,所以在月儿出来前收拾妥当就成。”
玲珑替林月如挑了一件月藕色秀云边的长袍,外面再添一件厚厚的银色狐裘,整容雅致,发髻简单大气,完全是按照傅云修的喜欢来装扮。“你说云修他会喜欢吗?我有些紧张,害怕自己会出什么差错。”
林月如抬手扶稳发髻间的金步摇,面带愁容。“公主您就放心吧,今夜只数您最可人。”
别来已久的酒宴就设在东苑院子里,院里只有一株梅花树,小小的方桌摆放其下,偶尔飘落下几片梅花,有两片甚至落在了酒杯里,傅云修来到东苑时,看了看周围的景致,想来已有多日没有回来过了,如今住在里面的人换了,感觉也跟着变了。“王爷里面请,王妃已经恭候多时了。”
麻利的下人替傅云修脱下外面的狐裘,领着他一路进去,到了别院,一抬眼便能瞧见席地而坐在不远处的林月如。林月如见到来者,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她慌忙站起身,不安地唤了一声:“云修。”
“嗯,坐吧。”
傅云修淡淡应下。“嗯,好。”
林月如随着傅云修落座,缓缓坐在了他的对面,已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削瘦了不少,可即使这样,他整个人还是显得精神抖擞,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林月如内心一阵感慨万千。而傅云修对林月如的心情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对面的女人他本是应该怀有恨意的,恨她伤害了他最爱的女人,恨她改变了王府的一切,可是,曾经她也救过他一命。他从来不是个狠心的人,所以既然如此,那便不如不见。“这是我早前酿的桃花酒,一直埋在公主府的桃花树下,直至今日才命人挖出来,快马加鞭给带了过来,你尝尝看看。”
林月如替傅云修斟了一杯酒,轻轻递过去,傅云修盛情难却,勉强接过来,小呡一口,顿时齿间留香,酣爽无比。“味道如何?”
林月如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傅云修不喜欢。傅云修浅浅点头,“很好。”
“呵,是么,既是如此,那便再来两杯吧。”
林月如一喜,眉眼上扬,在旁人看来,她这样自然的笑容自从进了王府可从未露过,如今总算是笑了。“你觉得你现在快乐吗?”
嗯?林月如不解地抬头看去,傅云修一手执杯,眼神忧郁地望向夜色中的一轮明月,若不是这里只有他们俩人,林月如还以为他是在和别人说话。“能做云修的妻子,自然是快乐的。”
林月如扬嘴笑道,说的云淡风轻。“可你明知,我爱的人不是你。”
林月如握着银盏的手颤了颤,不动声色的稳住心神,牵强一笑,道:“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是爱你的就足够了,即使你的心一辈子都不在我的身上,可至少我能让你记住,最后成为你正妃的人是我,不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