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感到了失败的滋味。她手心上的血那么的触目惊心,是有多恨,才能那样不遗余力,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鲜血顺着她的指尖往下,落在地上,一滴一滴,这让他看她的目光无意识的多了几分心疼与不舍。宁墨终于转身,身影落寞的走出病房,满眼的红色,像是那指尖的鲜血都滴落在了他的眼里。医院的走廊上,灯光明暗交织,衬得他的俊颜冷酷分明,也美得惊心。原来,世上不止女子可以美得不可方物。原来,看似温婉的女子,绝情起来也同样的义无反顾。病床上,白御行扶着安稀北躺下,问她渴吗?累吗?疼吗?要吃东西吗?但他任何的呼唤都不能让她睁开眼睛,她只是一动不动的躺着,没有泪,也看不出什么痛苦的情绪。可是谁知道,她的泪,都在心里一遍一遍的流,她的痛苦,都在她的心头一遍一遍的呼啸辗压而过。如果可以就此不醒,如果可以彻底遗忘,该是多好。可惜老天爷一样都未能成全,只留给她一个安静了的空间,和消毒水的味道。她在沉沉睡去的同时,似乎看到宁墨那张渐渐靠近的脸,她微微的缩起身体,像是作出什么抵抗与防备。她告诉自己:安稀北……不要醒了……醒了就会疼了……--宁墨的飞机直飞南锦,这么些日子,他对宁瑭的情绪都在一瞬间爆发。没想到他呲咤商海,孤身一人打拼,到最后一颗孤单的心终于寻到可以相守的另一颗心,以为可以牵扯手相伴一世,没料到,到头到却被自己的父亲棒打鸳鸯。以宁墨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一次次给予容忍,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这一次,他打算撕破脸皮,不惜脱离父子关系。南锦,因为苏雪儿至今昏迷不醒,宁瑭也就没有回过康城,一直住在南锦的一幢独栋别墅里。宁墨过去时,宁瑭手下的保镖似有阻止的意思,但都败在崇明与云倾的手下。没多时,地上便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人。宁瑭出来,似乎料到了宁墨的挑衅,挥挥手让这些手下滚远一点,然后站在别墅的门口,等着他过来。宁墨步履沉重,擦过宁瑭身边时都未作出停留,最后步入大厅,也不说话,从旁边的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徐徐注入杯中。他白晳瓷质的手指握着酒杯,微微一晃,红色的酒液漾出一圈一圈的涟漪。他持高酒杯,迎着窗外灿烂阳光,玻璃壁上,浮现出他冷漠的面容,也映照出他最原始最不加修饰的脆弱。宁瑭转身进来,庞毅处在他的身后,被他喝退了下去。然而崇明却快走几步过来,停在宁墨身后轻语,随着崇明的示意,宁墨装作不经意的看向窗外,外面隐约的灌木丛中,有记者的摄像机隐约其中。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宁墨眼眸微眯,眼角犀利的投向走过来的宁瑭。“你回来是来质询我的?”
宁瑭看起来居然像是老了好几岁。此次计划,被宁墨识破,以致计划流产,他就知道,这个倔强的儿子,肯定会为了此事回来找他。“没做亏心事,何必怕鬼敲门。爸,你说,是不是?”
“不错,你还知道叫我一声爸爸。”
宁瑭跟宁墨一样,善于打珠讥。宁墨抬手,喝口酒,被酒液浇过,嗓音干涩暗哑,“爸,我是你的儿子,你就该知道,你有多固执,我就会有多固执,所以你在一条道上走到黑,就不要希望我能回头?”
“可是你现在不回头也得回头了,安稀北那姑娘,不会原谅你的。”
宁瑭仅管计划不成,但仍然掌握了第一手资料。“那是我与她之间的事,就不用你去费心了。”
“安家和宁家,是永远的敌人,在我的有生之年,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宁瑭在大厅里来回走动,依然不放弃他的坚持,“再说,只不过是一个女人,你要多少女人找不到,为什么偏得在她这颗树上吊死?”
“你不也在一棵树上吊死了么?”
宁墨的反击,让宁瑭一时无话可说,他涩涩的来回走动了十来次,才停下步子,“你既然不知悔改,那又何必回来?既然回来,就不要再这么固执,我不想我们这样坚持下去,弄个两败俱伤,到最后连父子都做不成。”
“的确,我也不想到最后连父子都做不成,但是你,一次次逼我往这条道上走。”
宁墨半阖着眼,凉笑,“你知道吗?你做的事我都羞于启齿,难以解释,安林生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得很,若让他知道这件事情,你以为我们宁家以后的日子,就会太平了吗?”
“大不了两败俱伤。”
宁瑭咬牙切齿。宁墨听罢,嘲弄一般的扯动嘴唇,右手抬起,酒杯中深红色的葡萄酒液摇曳,真是像极了血的颜色。“爸,我不希望这样的事还会发生一次,否则,我会对你毫不留情的反击。”
宁墨说话时望着酒杯,血红的酒液里满满全是安稀北的影子,晃动,打破,又重新组合,还是一个巧笑嫣然的她。手指微颤,他举起杯子,狠狠一饮而尽。略带苦涩的酒液从舌尖一直烧到了胃里,灼热,疼痛,到最后渐渐归于麻木。宁墨缓缓起身,“10月1号,记得来喝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