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计了,中计了! 陆珍懊恼不迭。踮起脚尖,望向田庄大门。不断有人从里面跑出来,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看不清样貌。想必妙远已然换上仆婢的衣裳,趁乱逃了。 木香和田螺精护着陆珍,不住嚷嚷,“不是我们放火,不是我们放火!”
“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田螺精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个高壮的汉子。 啧啧,这人看着五大三粗,倒是个心思细腻的。一眼就看出是他们放火。田螺精认命的长叹一声,虽说是姑娘亲力亲为,它和木香大姐儿没有劝阻,就是从犯。 在玉阳观查案的捕快闻讯赶到,来了看到脱身不得的主仆三人,沉着脸走到陆珍跟前,“不去救火围着他们几个作甚?”
上下打量陆珍一眼,觉得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回官爷的话,就是她纵火!”
话音落下,不断有人附和。 “就是她,就是她。”
“她还冲撞我们老太太来着。”
捕快竖起眉眼看向陆珍,“看你装扮是术士?”
陆珍颔首。 捕快扬手一指玉阳观方向,“玉阳观的案子也是你做的吧?”
说话功夫,拿出镣铐捉住陆珍的手就往上套。 陆珍想要后退,奈何背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双手正正好好套在镣铐之中。 木香急了,大声嚷嚷,“你们这是作甚?”
陆珍用眼神制止木香,两手抱拳,笑吟吟的对捕快道:“武德卫陆珍见过官爷。”
“你是陆五姑娘?”
捕快显然被吓到了,瞪大眼睛认真打量陆珍。 难怪觉得眼熟。要是在她两眉中间画上一只眼睛就跟传言一模一样了。捕快单手掐腰,“你说是就是?”
陆珍亮出令牌,“倘若官爷还是不信,可以命人去武德卫请人来与我当面对质。”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捕快拿出钥匙想给陆珍松了镣铐,想想又觉得不对劲,“这处的人都说是你放的火,你有何话说?”
陆珍无奈笑道:“他们只知后果,不知前因。实情是,我追寻悬天派余孽到在此处。这里地广,那余孽不知藏身何处。正当我苦恼之际,忽然看到一个妇人鬼鬼祟祟进到谷仓,片刻后出来,便燃起大火。我认得那妇人装扮,原想将其捉住,却没料到错把老太太认作那妇人。”
田螺精捏着袖子擦擦额头细汗。姑娘编得跟真的似的。 木香点着头,委屈的双眼含泪,“我们姑娘一片好心。早知道我们就不管这事儿了。”
田螺精赶紧擦拭眼角。木香大姐儿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它要是无动于衷就不对了。 众人神情各异,盯着陆珍的眼神也不尽相同。 有人相信,也有人不信。 “我们这里一向太平。从没听说有什么悬天派余孽。”
“她瞎编的吧?”
“抓她见官,纵火行凶判她个千刀万剐。”
“清者自清。”
陆珍脸上笑意不减,对捕快道:“我随官爷回去就是。”
捕快咕咚一声吞了吞口水。 苏州武德卫一直被府衙压着不假,但是人家在京城那是实打实的大衙门。高指挥使深得陛下器重。 如果把陆五姑娘关进大牢,肯定得闹出动静。倘若出了半点差池,倒霉的不是大人,而是他们这些小喽啰。 捕快竖起眉眼,厉声呵斥,“大胆刁民,休得胡言乱语!陆五姑娘一心为民除害,却被你们耽搁多时,没事便罢,若真因此闯出祸事,你们担得起吗?”
给陆珍松了镣铐,抱拳拱手,“多有得罪,还望陆五姑娘不要见怪。”
木香给陆珍揉搓手腕,“都红了。”
扬起脸,怨怪道:“不问清楚就锁人。哪有你这样办差的?搁在京城,你不光丢差事,还得送进牢里吃二年牢饭!”
捕快再三致歉。 陆珍拍拍木香手背以示安抚,对捕快道:“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我眼神儿不济,错把好人当成贼。”
视线落在“老太太”脸上,意味深长的笑了。这人身量脸型跟妙远有个六分想象。乍一看,她还以为是妙远无疑。 莽撞了,也轻敌了。 她原打算放把火逼出庄子里的术士,看看究竟是不是妙远。却没想到那人不接招。然而,看那“老太太”的模样,陆珍觉得田庄的主人八成就是妙远。可……口说无凭,还是得有证据才行。否则如何能叫老高信服? 出师不利呢。 陆珍深感挫败,软软垂下肩膀吐口浊气。 差一点就惹祸了。 也不知老高会不会因此而罚她俸禄。光是想想罚俸心绞痛就又犯了。 陆珍捂着胸口。好痛! 她只顾担心俸禄,没留心听捕快问话。 “陆五姑娘!”
他再唤道。 木香轻轻扶一把陆珍手臂,“姑娘,您受惊了。咱们先回吧。”
陆珍回过神来,迈步就走。捕快拦阻道:“陆五姑娘请留步,在下还有话说。”
陆珍住下脚步,挑眉看向捕快,“官爷但讲无妨。”
“依陆五姑娘之见,抢夺玉阳观钱财杀害玉阳观道人的,会否就是悬天派余孽?”
她编的谎儿还真有人往上套? 陆珍暗暗冷笑。于府衙而言,把命案推到悬天派余孽身上既省心又省事。 “不是。”
她斩钉截铁道:“据我所知,玉阳观道人死了三十多个,还有四十几个下落不明。悬天派余孽仅有两人,试问两个人如何是六七十人的对手?更何况他们也不是傻子,就算做那杀生害命的勾当,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官爷说是不是?”
捕快面上一红,点头称是。 …… 高傥手里握着一本《孙子兵法》心不在焉的翻看着。抬头看看天色,小声嘟囔,“小陆怎么还不回来?天不亮就飞走了,按说到这会儿了,也该回了。”
“大人别担心,她会法术,肯定不会吃亏。”
阿克手捧一盆黑紫紫的大葡萄放在高傥手边,“小陆应该能赶在吃完饭之前回来。”
高傥合上书,摇头叹道:“我怕她在外边闯祸。”
他不担心小陆吃亏,而是担心小陆叫别人吃亏。 唉!有小陆这样的下属整天都提心吊胆的。 “您放心吧,小陆不会的。”
话虽如此,阿克心里根本没底。小陆本事大,闯出的祸事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