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太监,也是她看见的第一个死人。那时魏天麟还和北冥寒在后庭中各占一半的权势,而北冥寒掌管着玄铁司,重心并不在宫里,以至于他们这些刚刚入宫的小太监,没有多久就被挑选出来去见魏天麟。而魏天麟有一个旁人都不知道的恶癖,便是喜欢让年纪尚小的小太监穿上宫女的衣服任他欺负,而上辈子这个时候的自己身形矮小,在小太监堆里面站着并不起眼,且也不爱笑,随时都是苦着一张脸。所以魏天麟那个时候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印象,反而是那个身形瘦弱的小太监被魏天麟选中了。其实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并不了解,只是第二日管事公公就派人把小太监的东西全部都收拾走了,然后没过几日就又安排来了另外一个小太监和她同住。沈牧童并不喜欢在人际关系上花太多的功夫,所以和这个才过来住的小太监也并不熟悉,她也是很久之后在餐桌上吃饭之时,听其他的小太监说八卦,才知道她在这宫里面认识的第一个人,就像他吓自己的那样,被剥去了皮扔在了乱葬岗。沈牧童不由自主的合上了双眸,前世她对这些权力并不热衷,就算是那个时候给司徒沫沫办事,她也只是想着一心为了主子好,从未有过要把权力全部揽在自己手中的想法。可也就是那样的自己,最后才落得了那样可悲的下场。自嘲一笑突然觉得好像有一双冰凉的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她从往事之中挣脱出来,脑袋越发清醒可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就好像眼皮挂了沉重的石头,让她有些力竭。北冥寒把沾染了沈牧童身体里热气的帕子扔在一旁,此时顾淳宇提着她自己独有的药箱和李公公过来。他虽说是在太医院中供职,但是并没有义务给宫里面的人诊治,最多是替皇帝服务,所以今日这个李公公来找自己的时候他并不想答应,但没有想到他是给沈牧童找大夫。顾淳宇也便生了几分兴趣,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把自己的规矩破了。“顾神医,你快瞧瞧沈公公身体究竟如何?他现在整张脸都是红的,会不会烧久了之后烧成傻子?”
李公公心里也未尝不着急,虽说沈牧童在这宫中和他也算是竞争关系,但是李公公却一点也不在意,正是因为有他在宫里,把夏侯楠伺候得好好的,自己才能轻松些。不然又是像之前那一般一般料理着宫中的事物,一边还要给夏侯楠赔笑脸,还得不到这位主角的一丝回应!顾淳宇可不喜欢自己,在治病救人的时候有人催他,颇为不喜的睨了李公公一眼,他收回目光轻抬眼皮:“北冥公公还请往后退一些。”
北冥寒抬头看着顾淳宇,他心中冷笑,但顾念沈牧童的身体,便也将位置让了出来。夏侯楠没有发现他们两个人都不对劲,也没有看出北冥寒对顾淳宇的敌意,他担心沈牧童的身体,越发担心她肩膀上没有好全的伤口。“顾神医,沈牧童他除了发高热之外,肩膀上的那处伤口也没有好全。”
“在下知道,他肩膀上的那处伤口周围有些发肿,应当是被水浸泡过,而且伤口周围泛着的皮肉上发青,还请殿下告知在下,沈公公是否这些日子曾经下水,并且那水还有些脏。”
顾淳宇一上来看就知道沈牧童发的高热,而且她肩膀处的衣服是被人撕开了的,刚好可以看见伤口的状况。他面上虽未显露神色,可心里却觉得这宫里办事当真是随时把脑袋吊在腰带上,前些日子是被人欺负,肩膀留下了一道很深的鞭痕,现在又是在高热中昏迷不醒,而且还是因为去了池塘中受了邪毒。夏侯楠未测料到伤口会影响这么大,他面色微变:“昨日沈牧童去帮本王摘荷花,但是那个小舟因为一年多都没有人使用过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底部破裂,沈牧童没有划多久就只能被迫跳到荷花池中。”
夏侯楠当真是后悔自己的这个主意了,其实要知道沈牧童是不是女子的方法很多,如今冷静下来之后细想,他的这个主意,当真是里面最危险的一个。顾淳宇大概能够猜出是因为跌入池塘,所以伤口才变成这个样子,但是却未曾料到沈牧童是去给夏侯楠摘花。他面带微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话,然后从一旁的医药箱中拿出一把轻巧的小刀,那刀子的旁边还放了半壶酒。用锦帕倒了些酒出来擦拭小刀,刀尖又放在火上烤了烤,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北冥寒和夏侯楠,他此刻没有了刚才悠闲的模样,只剩下冷静和绝对让人信服。“伤口泛白发青的地方很多,这些地方如果仅仅只是用药物治疗,很有可能会引起更加严重的伤口恶化,所以在下需要用刀把这周围的肉都切下来,不知王爷手底下的人可烧好了水?待会儿正是要大量用水的时候。”
毕竟是在宫中为数不多可以说上几句话的人,顾淳宇给沈牧童治伤也是花了些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