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好一阵,屋内的争吵声渐渐平息,走出来许多面色阴沉的大臣,其中有一个额角还不断的往外冒着血。沈牧童不敢盯着他看太久,匆忙的地下了头,身边的太监很快就进去向皇上禀报,可是沈牧童见皇上的这个样子,根本不敢再跟皇上禀报关于沈贵妃的事。“沈公公,皇上唤您进去。”
沈牧童愣愣的点了点头。御书房的地上一片狼藉,除了被推了一地的奏折,还有许多茶盏的碎片,看起来皇上被刚才的那些大臣气得不轻。“我刚还想叫你呢,没想到你自己过来了。”
皇上坐在木椅上,烦躁的揉着自己的眉心,“方才那些大臣劝我,等四皇子回来了以后再出宫祭祖,三皇子登基已经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实,为什么这些人还是不依不饶?”
“那些大臣可能有自己心里的打算,皇上只需要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好了,这是北大人教我的。”
沈牧童微微躬身。“你觉得呢?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等老四回来?”
皇上问。沈牧童不敢回话,沉默了好一阵。“没关系,你说吧,朕恕你无罪。”
“奴才以为,四皇子身为皇族的宗室子弟理应是有身份、有责任同皇上一同出宫祭祖的,四皇子收复西陵,远征沙场,已经错过了在宫内与自己的父亲、母亲共度春节的时辰,若是能早早的回来,同皇上一起出宫祭祖,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沈牧童恭敬的回话。皇上似乎是已经失去了继续和沈牧童辩驳的力气,不打算继续深究这件事。“罢了,这件事容朕再思虑思虑。”
方才门外和沈牧童一起站着的宫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伺候皇上的太监也小心翼翼的提醒皇上,该用午膳了皇上有些不耐烦,沈牧童识趣的告辞离开。在中书省用过了午饭以后,沈牧童又回到了中书省沈徽办事的地方,没有想到他不在议事堂,问过了之后他的下人全都说没有见过。沈牧童翻阅了一下手边的文书,没想到他这个臭小子虽然嘴上说着不乐意,还是把这些文书全部都批阅完了,包括那些里礼部出来的不合理要求,他都仔仔细细的意义修改,并且给出了相应的批阅。有一些大臣请奏让皇上等四皇子回来了以后再去祭祖,沈公子给的批阅是此时皇上自有定夺。好一句官话。沈牧童合上了自己手里的文书,就在这个时候,沈徽从门外走了进来。“你去哪里了?我刚才一直在找你。”
沈牧童问。“找我做什么?你让我做的事情我也已经做完了,这些文书全部都批阅完毕,按道理说我这个时候若是想回府也可以回去。”
沈徽抓起了门后衣架上挂着的衣服。“你真的要走吗?”
沈牧童叫住了他。沈徽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着他:“其实我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一趟沈府,我有一样东西想给你看。”
沈牧童点头:“乐意至极。”
到了沈府,这里已经与沈牧童一次来的时候大相庭径,许多奢侈的摆件都不见了,就连那些来来往往的下人也少了许多。“不必惊讶,自从父亲死了以后,为了减少府上的开支用度,我们遣散了很大一批下人,就连府里摆着的那些名贵摆件也卖出去了不少,都说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现在是彻彻底底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沈徽带着她径直走向了书房。沈牧童好像有些明白他想给自己看什么了,但是也不好告诉他自己上一次来的时候,已经看过密室里的水晶棺。果然,沈徽小心翼翼的锁上了书房的门,带着沈牧童走到了书房里的密室面前,上次见到的那一副水晶棺,依旧安然无恙的躺在密室的正中央。“你想给我看什么?”
沈牧童问。“这是我母亲的尸体。”
沈徽慢慢走到他面前,“是我亲生母亲的尸体,我父亲一直保存的很完好,但是他在临死之前都没有告诉我这个秘密,还是我前段时间自己不小心发现的,包括这家密室里书架上摆着的这些书籍……”“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牧童问。“你说我用我母亲的尸体,可不可以换来皇上给我们沈家一个活路?我自知永远不可觊觎那个位子,我愿意离开京城,但是我希望……皇上愿意彻底的放过我们,不要再派杀手追杀……”沈牧童刚想说皇上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话刚说出来一半,他就觉得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你跟着皇上做了这么久的事,怎么可能会不了解他呢?”
沈徽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从小就觉得看不懂自己的父亲,现在父亲已经去世,依旧看不懂他。我一直都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至高无上的权利?权利究竟能给他带来什么?他都已经坐上了丞相的位置,为什么还是不能满足?”
“人心的欲望就像一个无底洞,无论放进去多少东西,都无法填满。”
沈牧童轻声道。“我正是因为看清了这一点,所以才愿意放弃那些无所谓的身外之物。”
沈徽抬头看着沈牧童的眼睛,“我想辞官,我想尽快的离开京城,我不要再待在这个是非之地。”
“现如今朝堂空虚,皇上前段时间罢黜了一大批官员,许多朝中的重要职位都还空悬着,你若是想这样一走了之,皇上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沈牧童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了,皇上在等着开春的科考,科考过后会有一大批人来京城,到时候这些空悬着的职位自然会有人接手,包括中书省尚书的位置。”
沈徽还顾着密室的四周,“经过了父亲的死,我一直都觉得,我的生命就像一个笑话一般。”
“每个人生下来就有自己的使命,只不过每个人的使命不一样罢了,你不要这样妄自菲薄。”
沈牧童安慰地看着他,总感觉透过他看见了几年前的自己。